六月底的北京,已经热得够呛。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着。
上午九点来钟,两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悄无声儿地拐进了胡同,停在了林彦那处四合院门口。前面车上下来几个穿着白衬衫的同志,眼神扫过胡同两头,随后才拉开后车的门。
Z先生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料子薄,看着清爽。他脸色比之前好些,但下车时,右手还是下意识地往身边邓大姐那边靠了靠。邓大姐一脸关切地扶着他。
“就是这儿了?”先生抬头看了看这处子院,门脸儿不显山不露水。
“是,小彦给的地址,丹老先生就住这儿静养。”邓大姐低声应着,又回头对卫士长轻声嘱咐,“都轻着点儿,别扰了街坊。”
院门是虚掩着的,林三早就候在门后了,见状立刻拉开大门,恭敬地将一行人让了进去。外面看着寻常,一进院子,却是另一番光景。几棵老槐树枝叶茂密,撑开一片树荫,把暑气隔在了外头。墙角的花草打理得精神,一口大缸里养着睡莲,几条金鱼在下面游得自在。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穿堂风吹过,带着点不知名草药的清苦香气,让人心神一静。
丹老正坐在正房廊下的藤椅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蒲扇。他今天换了件月白色的夏布短褂,银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透着红润,看着就让人安心。
见客人进来,他放下蒲扇,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抱了抱拳:“贵客临门,小老儿有失远迎了。”
Z先生快走两步,伸出左手握住丹老的手:“老先生,是我们叨扰您清静才对。这天儿热的,还让您费心。”
“哪里的话,快请屋里坐,外头热气重。”丹老引着二人往正房客厅走,林三早已手脚麻利地备好了凉茶,摆上了几样清淡茶点。
客厅里窗明几净,靠窗摆着一张硬木榻,铺着凉席。几人落座,寒暄了几句天气路途,话题便转到了正题上。
“我这胳膊,是老毛病了,”Z先生自己倒很坦然,用左手轻轻揉了揉右肩肘,“年轻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回,当时仗着年轻没当回事,这上了年纪,它就时不时出来闹点脾气。最近批文件久了,这抬起来就更是费劲,里头像是有根筋别着,又酸又胀。”
邓大姐在一旁补充,语气里满是心疼:“尤其是变天或者劳累过后,疼得更厉害,晚上都睡不踏实。看了不少大夫,效果总是反反复复。”
丹老点点头,神色平和:“先生若不介意,容老朽看看。”
他让Z先生在榻上坐舒服了,自己搬了个小凳坐在一旁。先是仔细看了看他右肩的形态,又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按捏着周围的肌肉筋骨,一边按一边问:“是这里酸?还是这里胀?往下到胳膊肘感觉怎么样?”
问清楚了,他才伸出三根手指,稳稳地搭在先生的右手腕脉上,微微阖上眼睛,细细品察。片刻,又换了左手。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缓缓说道:“先生这伤,在医书上属于‘跌仆损伤’,当年瘀血留在经络里头,没有完全化开。日子久了,这气血不通,自然就痛。加上您平日操劳,最是耗伤气血,筋骨得不到足够濡养,就成了‘本虚标实’的局面。脉象上看,右手沉细,还有些涩,这是气血运行不畅,肝肾也有些不足的迹象。所以这胳膊,不仅是抬举不利,遇冷或者累了,都会加重。”
他说的都是些中医的术语,但深入浅出,Z先生和邓大姐都听得明白。
“老先生看得准,”邓大姐连忙问,“那……还能调理过来吗?”
丹老抚了抚银须,语气笃定:“能调。只是这陈年的伤,好比那生了锈的锁头,不能硬来,得用油慢慢浸润。依老朽看,得分三个阶段来,急不得,大概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把根本稳固住。”
“这头一个月,重点是‘通’。用针灸和推拿的手法,配合几服活血化瘀的汤药,先把堵住的道路给梳理开,把那些陈年的瘀滞化掉,疼痛就能减轻大半。”
“到了第二个月,就要‘通’和‘补’兼顾了。继续疏通的同时,要用些强健筋骨、调和气血的药物,让受损的筋骨慢慢恢复力气。”
“最后一个月,重在‘固本’。用些补益肝肾的方子,把根基打牢,再教您几个简单的导引动作,自己平时练练,帮助气血周流,以后就不容易再犯了。”
他特意看着先生,语气恳切:“这调理好比文火慢炖,求的是个稳字。若是用猛药图快,只怕您这身子骨受不了,反而坏事。”
先生听得很认真,听完爽朗地笑了:“老先生说得在理,病去如抽丝嘛,就按您说的办。我还指望这只胳膊,能再多为人民服务几年呢!”
商定好了方案,丹老便取来一个古朴的针囊。他选的针细长银亮,手法极快,几乎没等先生感觉到疼,针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肩髃、肩髎、曲池几个穴位上。下针时,丹老指尖微沉,暗中将一丝微弱真元,顺着针尖渡入穴道深处。如同最细腻的泉流,悄然滋养、化开那些深层的瘀结。
Z先生立刻感到一股舒适的暖意,从针尖处扩散开来,手臂里那种顽固的酸胀拘紧感,竟像冰雪消融般松快了不少。
起针之后,丹老又用推拿手法,沿着他手臂外侧,从肩膀到手腕,不紧不慢地按揉起来。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透得深,却又恰到好处。掌指之间,将真元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将那些僵硬的筋结慢慢揉开。
一套治疗下来,Z先生额角微微见汗,脸色却更显红润。他试着抬了抬右臂,虽然距离活动自如还差得远,但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沉重滞涩感,已经大大减轻,整个胳膊都轻快了许多。
“哎呀,老先生,您这双手真是……”他活动着肩膀,脸上带着惊喜,“松快!从来没这么松快过!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邓大姐看在眼里,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
治疗结束,林三又奉上了新沏的凉茶。
丹老细细叮嘱着注意事项:“先生这病三分治,七分养。您以后伏案工作,切记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站起来活动活动,转转脖子,耸耸肩膀,让气血流通。下次我来,教您几个专门的动作,很简单,坚持做,大有好处。”
Z先生一一应下,又聊了些家常,问了问丹老在北京住得是否习惯,方才起身告辞。
丹老和林三将一行人送到院门口。看着那两辆轿车缓缓驶出胡同,消失在夏日的绿荫里,丹老才轻轻吁了口气。
两人来到三进院北房门口,“少爷,幸不辱命!”
林彦从窗口探出头来,“丹老,这几个月要麻烦你了!有你在,我可以放心出去浪了!”
丹老只能无奈苦笑,“能帮上少爷,是老朽的福份。”
“丹老,我听到你心里在骂我了!”林彦倏地关上窗户。
窗外,知了还在叫着,夏天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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