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家值万贯,那是安慰人的话。
张九烨看着自家这空荡荡、四处漏风的屋子,只觉得脑仁疼。
分家时分到的那几个豁口碗、歪把瓢,还有那几床硬得能硌死人的旧棉絮,根本撑不起一个家的门面,更别提过年了。
李秀娟是个勤快人,出月子没几天就里外收拾,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屋里依旧透着股清贫气。
油罐子底儿快刮穿了,盐还剩一小撮,酱油醋更是早就见了底。
碗筷不够,吃饭都得轮着来。
眼看年关逼近,别人家开始飘出熬猪油、蒸馍馍的香气,自家灶台却冷清得可怜。
最让张九烨这现代灵魂受不了的是睡觉问题。
那床板硬不说,褥子薄得像张纸,夜里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曲枫和灵敏挤在隔壁小屋的草铺上,冻得跟小猫似的蜷缩着。
“不行,这日子不能这么过!”张九烨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他可不是那个苦熬穷忍的原身了,兜里揣着钱和票,就得把它们变成实实在在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他跟李秀娟交代:“秀娟,我今天去镇上趟,置办点年货,再看看家里缺的用的。”
李秀娟一听就急了:“去镇上?那得花多少钱?眼看就过年了,省着点吧…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穷日子过怕了,她对任何花钱的事都心存恐惧。
“凑合不了!”张九烨态度很坚决,“穷家富路,年不能不过,日子也不能老是凑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揣上足够的钱和粮票,又找了个最大的麻袋,推上院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吱吱呀呀地上了路。
镇上比村里热闹百倍。
虽然物质依旧匮乏,但年节气氛已浓。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挤满了办年货的乡亲。空气里混杂着布匹的染料味、点心的甜腻味、烟草的辛辣味,还有人们身上淡淡的汗味。
张九烨像个闯入新世界的冒险家,眼睛都不够用了。他目标明确,直接冲向卖布匹和被褥的柜台。
“同志,那种厚实的新棉絮,来三床!对,就是那个!”他声音响亮,引得旁边几个挑挑拣拣半天的媳妇侧目。一床棉絮可不便宜,还要票,这人一口气要三床?
“被面被里?那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来两床!那个牡丹花的,来一床!对,都要!”他指挥着售货员,毫不含糊。
接着是锅碗瓢盆区。粗瓷海碗,一摞!
盘子,来十个!
竹筷子,来一把!
崭新的铁锅买不起,但他瞅见有处理的双耳铝锅,也要了一个。
盐、酱油、醋、一小罐菜籽油,这些调味品更是不能少,每样都打了满满一瓶子。
日用品柜台,买了四把新牙刷,一管牙膏(这年头可是稀罕物),两块香皂,两大卷粗糙的卫生纸,他可用不怪竹篾,那玩意擦屁股挂不干净还难受。
最后才是年货。
红纸写的对联、福字挑了几副。一小挂鞭炮,给孩子们听个响。
硬水果糖称了一斤,金鸡饼干称了半斤,最让他惊喜的是居然有卖糖片的!
那种五颜六色、能甜掉牙的劣质糖片,他毫不犹豫地称了一大包。烟酒是交际必需品,经济烟买了两条,散装的地瓜烧打了五斤。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成衣柜台。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些颜色单调、样式统一的童装,他指了指:“同志,那件蓝咔叽布的裤子,大概这么高的男孩能穿不?还有那件红格子的上衣,小姑娘穿的…” 他比划着曲枫和灵敏的身高。
大包小包,几乎把他那个麻袋塞爆,自行车后座两边也挂得满满当当。回去的路上,他蹬得格外吃力,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畅快。
当他把那个鼓囊囊的麻袋“咚”一声卸在自家堂屋地上时,李秀娟和两个孩子都惊呆了。
“你…你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李秀娟看着源源不断被掏出来的东西,声音都发颤了,不是喜悦,先是心疼钱!
张九烨嘿嘿一笑,抹了把汗:“过年嘛!该置办就得置办!”
他先把那包糖片和饼干拿出来,塞给眼巴巴望着的曲枫和灵敏:“拿着,跟妹妹分着吃,别一次吃太多,牙疼。”
两个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五颜六色的糖片!还有香喷喷的饼干!他们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每人捏了一小点糖片塞进嘴里,那极致的甜味让他们幸福地眯起了眼。
接着是新衣服。当张九烨把裤子和上衣分别递给曲枫和灵敏时,两个孩子眼睛都直了,想摸又不敢摸。
“试试,看合身不?”张九烨笑道。
灵敏抱着那件红格子衣服,小脸激动得通红,小声问:“娘…这真是给我的?”
李秀娟看着孩子们那从未有过的惊喜模样,再看看地上那堆实实在在的物资,到嘴边的埋怨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鼻子一酸,只是重重地点点头:“嗯,快谢谢…谢谢爹。”
两个孩子这才怯生生又无比响亮地喊:“谢谢爹!”
这一声“爹”,叫得张九烨心里又暖又涩。
晚上,李秀娟用新买的富强粉,蒸了一大锅白面馒头,还奢侈地包了几个糖包。
锅里炖着白菜粉条,滴了几滴新买的油。
饭桌上,摆着崭新的碗筷。孩子们穿着新衣,口袋里揣着舍不得吃完的糖,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快乐。
夜里,新的厚棉被铺上炕,蓬松柔软,带着阳光和棉花特有的味道。李秀娟把曲枫和灵敏赶到他们小屋的新被窝里睡下。
回到主屋,她看着正在铺床的张九烨,灯光下这个男人忙活一天的侧脸显得格外可靠。她走过去,低声说:“花太多钱了…以后日子还长…”
张九烨转过身,拉住她的手,粗糙但温暖:“钱就是用来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保证。”
李秀娟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看着这个男人。
是他把她从那个绝望的瓜棚里带出来,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虽然破旧但完整的家,让她能挺直腰杆做人,让孩子们能吃上饱饭穿上新衣。他话不多,却句句砸在实地上。
“九烨…”她声音哽咽,“遇上你,是我和孩子们的福气…”她这话发自肺腑,这个男人,就是她生命里劈开黑暗、照进来的那道光,是她的救星。
张九烨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吹熄了油灯,崭新的被窝柔软而温暖,隔绝了窗外的严寒。
长时间的奔波劳碌和终于安顿下来的放松感同时袭来,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刚刚生产完不久的身体已然恢复,长时间的禁欲与此刻内心的澎湃情感交织,一切的发生都显得水到渠成。
疲惫的身体被另一种炽热的活力取代,寒冷的冬夜仿佛也变得暖融起来,低沉的喘息与压抑的呻吟交织在厚厚的棉被下,像是严冬里努力孕育生机的种子,所有的艰辛和不安,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慰藉与补偿。
第二天清晨,张九烨醒来时,窗外天光微亮。
身边的李秀娟还在熟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安详的红晕。
他轻轻起身,披上衣服走到院中。
冷冽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看着院子里堆放的柴火和屋里崭新的家当,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新年新家新开始,这一切,都值得他去拼命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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