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叶枫走到那青衫书生客房门外，略一沉吟，抬手轻叩。
“笃笃。”
门内那对着棋局念念有词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露出了那青衫书生带着些许被打扰的不悦与茫然的脸庞。
“何人……？”他抬头，目光起初有些涣散，似乎还沉浸在棋局的推演之中。然而，当他的视线真正落在叶枫脸上时，那茫然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这震惊化作了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
他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通红。
“是…是你！真的是你！”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猛地向前一步，竟似要扑上来抓住叶枫，但在触及叶枫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时，又硬生生止住，只是激动得手足无措，最终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
“找到了！苍天有眼，弟子终于找到了！空无！因果的绝对空无！行走于世的大道显化！前辈！您…您就是弟子苦苦追寻、筚路蓝缕所要印证的道啊！”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与疯癫言语，若是常人见了，定以为遇到了疯子。但叶枫眼神微凝，一缕精纯的神识如同最温和的流水，悄然探出，触及谢无妄的识海。
反馈回来的情况让他眉头微蹙。谢无妄的神魂果然受损严重，如同一个被打乱了所有线头的线团，混乱不堪，这是长期不顾后果、强行推演天机，遭受反噬的典型症状。然而，在这片混乱的核心深处，却有一点灵光纯粹到了极致，那是对因果大道近乎偏执的探索与虔诚，不含丝毫杂质。
叶枫收回神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慢慢说，何为因果空无？”
谢无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努力组织着语言，尽管依旧有些语无伦次：
“弟子…弟子谢无妄，一生浸淫天机术数，观万物气运，皆有其因果轨迹，如同星罗棋布，皆有线可循……唯独，唯独在尝试推演前辈您时！”他激动地指着叶枫，“罗盘崩碎，星盘炸裂，卦象全无！不是遮蔽，不是混淆，是绝对的‘无’！仿佛您根本不存在于这因果网罗之中！这…这在弟子认知里，唯有超脱了因果宿命、自身便是大道源头的存在，才能如此！”
他眼神狂热地看着叶枫，仿佛在仰望神明：“唯有道本身，方能无因无果！前辈，您就是弟子道途的明灯，是……”
“证明给我看。”叶枫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崇拜，语气依旧平淡，“证明你所言非虚，证明你的道。”
谢无妄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前辈稍待！”
他立刻行动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就地在客房中央的空地上，以自身罡元为引，用手指快速勾勒起来。他没有使用任何阵盘、符箓，只是看似随意地划动着，引动的天地灵气也微弱至极，形成了一个范围不过丈许、结构看似简单却透着某种诡异规律的微型阵法。
阵法成型的刹那，叶枫能清晰地感觉到，阵法笼罩的那一小片区域，原本平稳的规则气息瞬间变得紊乱无序，气运轨迹被强行扭曲、打乱。
“此阵名为‘扰运’，能小范围扰乱踏入者自身气运，使之厄运缠身，虽不伤根本，却显效极快。”谢无妄解释道，脸上带着一丝属于术算者的自信。
这时，好奇宝宝白小楼正好寻了过来，探头探脑：“前辈，你们在干嘛？这地上画的啥？”他见叶枫没阻止，便下意识地一步踏入了那微型阵法范围。
下一刻——
“哎哟！”白小楼左脚绊右脚，毫无征兆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嘟囔着“邪了门了”，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囊想喝口水压压惊，结果刚仰头，水囊口不知怎么歪了一下，清水没倒进嘴里，反而淋了他一脸。
“咳咳咳！”他被呛得连连咳嗽，狼狈不堪。
叶枫目光微动。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白小楼这几下绝非伪装，而是真真切切地被那混乱气运影响了。这谢无妄，在因果气运方面的天赋与能力，确实诡异而强大，绝非虚言。
他看着眼前略显期待、眼神依旧狂热的谢无妄，心中已然明了。此人心性本质不坏，只是道途走偏，陷入了自我认知的困局，但其在天机术数上的罕见天赋，以及这份对道的纯粹执着，他很是欣赏。
或许，这并非纯粹的麻烦，而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机缘。
叶枫心中，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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