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转身，踏空而去。
那袭玄黑色的帝袍，没有丝毫留恋，很快便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线尽头。
他走了。
整个色欲魔域，这片刚刚被净化，却依旧残留着无尽靡靡气息的土地上，只剩下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刚刚被剥夺了一切，沦为阶下囚的，前任魔主。
一个，是内心充满了屈辱与茫然，却不得不领命的，帝君剑侍。
柳青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那股独属于陛下的清冷气息，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她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颗法则之晶上。
它不再漂浮，而是静静地，落入了她的掌心。
触手温润，还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神摇曳的暖意。
柳青瑶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能感受到，这颗小小的晶体之中，蕴含着怎样庞大而又驳杂的力量。
那是，一个魔主，毕生的精华。
她深吸一口气，将它紧紧握住。
无论如何，这是陛下的命令。
她必须完成。
“咯咯咯……”
身后，又传来了莉莉丝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笑声。
柳青瑶猛地回头，眼神冰冷如剑。
“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
莉莉丝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她靠着那冰冷的白骨王座，姿态慵懒，仿佛又恢复了几分欢愉女王的风情。
只不过，那份风情之下，是无法掩饰的虚弱与死寂。
“堂堂的青瑶剑侍，未来的瑶池剑神，居然要向我这个阶下囚，学习如何……伺候男人。”
莉莉丝的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意。
“你说，这难道不好笑吗？”
柳青瑶的呼吸，一滞。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柳青瑶的声音，寒彻骨髓。
莉莉丝感受到了那股杀意，却丝毫不惧。
她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怎么？想杀我？”
“帝君让你向我学习，你若杀了我，如何向帝君交代？”
“还是说……”莉莉丝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违抗他的命令了？”
“你！”
柳青瑶的剑意，瞬间凝固。
是啊。
她不能杀她。
至少，现在不能。
莉莉丝看着她那副明明愤怒至极，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来吧，我的……学生。”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坐到这里来。”
“我们的第一堂课，现在开始。”
柳青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让她和这个魔女，坐在一起？
简直是奇耻大辱！
“怎么？不愿意？”莉莉丝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想一直站着听课？”
“帝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他让你管理此地，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怄气的。”
柳青瑶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最终。
理智，战胜了屈辱。
她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王座前。
但她没有坐下。
只是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莉莉丝。
“说。”
一个字，冰冷，且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啧啧。”
莉莉丝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你看看你，浑身都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剑气，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这样，可不行。”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向柳青瑶。
“第一课，收起你的剑意。”
“一个合格的‘鞘’，是不需要锋芒的。你的锋芒，应该藏起来，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展露给你的‘剑’看。”
柳青瑶的眉头，紧紧皱起。
什么鞘，什么剑。
这个魔女，满嘴胡言！
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按照她说的，缓缓收敛了周身的剑意。
“很好。”
莉莉丝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来学习，如何运用这颗‘玩具’。”
她的目光，落在了柳青瑶紧握着法则之晶的右手上。
“你以为，‘管理’是什么？”
“是像你一样，用剑，把所有不听话的都杀光吗？”
莉莉丝嗤笑一声。
“那是最低级的手段。”
“真正的管理，是控制。”
“控制他们的……欲望。”
莉莉丝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你看。”
她随手一指。
远处，一团游荡的，由残存魔念汇聚而成的黑雾，忽然停住了。
紧接着，黑雾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它饿了。”莉莉丝淡淡道，“它渴望吞噬灵魂。”
“按照你以前的做法，是不是一剑就过去了？”
柳青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但现在，你试试，将你的一丝神念，探入这颗晶体。”
“然后，想象一个……它最渴望，但又得不到的东西。”
柳青瑶虽然心中抵触，但为了不辜负李承玄的信任，她还是照做了。
她闭上眼，一丝神念探入掌心的法则之晶。
瞬间。
一股庞杂、混乱、充满了各种原始冲动的信息流，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男男女女，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沦，挣扎，狂欢……
“守住心神！”
莉莉丝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惊醒。
柳青瑶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好可怕的力量。
“集中精神，去感受那团黑雾的‘渴望’！”莉莉丝催促道。
柳青瑶强忍着脑海中的不适，将神念集中，透过法则之晶，覆盖向那团黑雾。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
黑雾的渴望，很简单。
它想吃掉一个，刚刚死去，还带着温度的，纯洁少女的灵魂。
这个念头，让柳青瑶感到一阵恶心。
“现在，用晶体的力量，为它制造一个幻象。”莉莉丝引导着。
柳青瑶按照她的指示，催动了晶体的力量。
只见，那团黑雾的前方，空气微微扭曲。
一个穿着白裙，面容纯洁的少女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散发着对魔念而言，致命的诱惑力。
黑雾，瞬间疯狂了！
它咆哮着，朝着虚影，猛地扑了过去！
然而。
就在它即将触碰到虚影的瞬间。
那少女的虚影，忽然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了。
黑雾，扑了个空。
它愣住了，随即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嘶吼。
“看到了吗？”
莉莉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给予希望，再让其破灭。”
“反复几次，它就会变得比狗还听话。”
“到时候，你让它去东，它绝不敢往西。你给它一块骨头，它会感激涕零地，为你做任何事。”
柳青瑶看着那团在原地疯狂打转的黑雾，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就是欲望的法则？
不是打，不是杀。
而是……玩弄。
她忽然觉得，这比一剑杀了它，要残忍得多。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很有用。
“这只是最粗浅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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