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马上叫来了亚伯和石拳，希望他们俩能给自己在未来的道路上提出些意见。
他自己想到的出路就两条：一是维持着与黑松领的虚与委蛇，另寻贸易路线及方法——毕竟对方与教廷和二皇子过从甚密，很难说他们会在贸易过程中使出什么阴招。
另一种方法就是想办法直接控制住黑松领，这个方法很困难但是对林恩来说吸引力颇大。
奥古斯丁之前的告诫让他警醒，自己自以为的埃德加+玛莎两个人的情报回复其实完全不足以打消教廷的怀疑。
不禁让林恩思考：再加上一个教谕院院长就够了吗？
事关林恩的未来，他觉得假如能再加上黑松领霍顿方面的报告，教廷和皇室那边总该放心了吧……
议事厅粗糙的冰岩桌面倒映着跳跃的油灯光芒，将围坐三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
林恩左臂缠绕的厚厚绷带下，那污秽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不安地鼓胀、收缩，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蚀骨的抽痛。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目光锐利如刀，在亚伯和石拳脸上扫过。
“黑松领那条贸易线路，”林恩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碴子里磨出来，“是条裹着蜜糖的毒蛇。霍顿和里卡多，是马尔萨斯和二皇子拴在咱们脖子上的绞索，奥古斯丁院长的面子，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他右手食指沾了点杯中冰水，在冰冷桌面上画出两条歪斜的线，“出路，只有两条。”
冰水在桌面迅速凝结成霜痕。林恩的指尖点在第一条霜痕的尽头：“虚与委蛇，维持住这条贸易通道，同时另寻他路，找到能绕过黑松领、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命脉。”指尖移向第二条，带着决绝的力度狠狠一顿：“或者，釜底抽薪！想办法直接控制黑松领！断了二皇子和教廷伸过来的爪子！”
石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他布满血丝的牛眼里燃着灼热的战意：“控制黑松领？干他娘的！大人！给俺三百敢死的汉子，俺趁夜摸进黑松城，拧下霍顿那鬣狗的狗头！里卡多那毒蛇，俺用拳头一寸寸砸碎他骨头！”
“莽夫！”亚伯低斥一声，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满是凝重，“黑松城高墙坚垒，霍顿麾下私兵过千，更有教廷背景。三百人？塞人家牙缝都不够！再说，你上哪找三百人，咱们这总共就三百多人！强攻就是送死，还会彻底撕破脸，断了眼下唯一的活路！”他浑浊的目光转向林恩，带着老农般的谨慎，“大人，第一条路……另寻他路，我一时也想不到这冰天雪地里，除了黑松领，还能从哪里抠出粮食和铁器来……”
“谁说没有！”石拳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圆，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指向铺在桌面一角、绘制简陋的凛鸦领全图，粗糙的手指戳在东南方那片代表海洋的弯曲蓝线上，“大人！亚伯老头！夏天！夏天那会儿！有船！铁皮包着的大船！”
他激动得唾沫星子飞溅，仿佛又看到了那震撼的景象：“那船老大了！船头镶着个会发蓝光的铁疙瘩，‘嗡’地一响，冰层就跟烂泥似的被它犁开！船上的老爷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说话叽里咕噜听不懂，可给东西是真大方！咱们存了一冬的冻鱼，还有那些大冰鲑，他们一船装走，换给咱们的盐，白花花亮晶晶，够咱们吃挺久的！还有铁锭、粗麻布、治冻疮的油膏！”
石拳的描述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林恩脑海中的迷雾。魔法驱动的破冰商船！来自南方温暖海域的贸易者！他猛地记起领地卷宗里似乎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但之前凛鸦领朝不保夕，谁还有心思惦记这个？
“真有这样的船？”林恩身体前倾，左臂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石拳，说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停靠在哪里？交易过几次？他们主要收什么？”
“有！千真万确！”石拳拍着胸脯，声如洪钟，“就在咱们领地最东南边，那个叫‘碎冰角’的小海湾！去年夏天，还有前年夏天，都来过！时间嘛……大概就是最热的那一个月，冰化得最多的时候。船就停靠了一次，待了大概三四天，收走了咱们能拿出来的所有鱼获，特别是那些值钱的银鳞鳟和冰鲑。主要是鱼，还有咱们以前偶尔挖到的一些漂亮石头，他们好像也挺喜欢。次数不多，但给的确实多！”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亚伯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带着北境特有的现实寒意：“大人，石拳说的没错，我之前听领民也聊到过，破冰船是来过。可问题就在这儿——咱们的港口，那‘碎冰角’海湾，一年里头，能让人靠近、能让那大船停靠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盛夏那短短一个月！有时候甚至不到一个月！其他时候？冻得比铁还硬！那魔法船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冰封期开过来。商队行商，讲究的是来回有赚，时间就是金钱！谁会为了一个每年只能开张一个月的穷港口，专门跑一趟？不值得啊！”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一个月……太短了。杯水车薪。
林恩背靠冰冷的椅背，闭上眼，脑海中却翻腾着冰之心那浩瀚磅礴的脉动，那冻结时光、掌控极致寒流的伟力。一丝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冰层下的熔岩，骤然喷涌！
“一个月？”林恩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的冰焰在燃烧。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动用冰核，仅仅是凭借冰之心赋予他的那份对“冰”的深刻理解与无形亲和。指尖之上，一点剔透的冰晶凭空凝结，飞速旋转、生长，眨眼间形成一枚棱角锋利的冰凌。然而下一秒，那冰凌核心的温度被林恩意念精准地操控、拔升！冰凌并未融化，却从内而外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氤氲白汽，最终“嗤”的一声轻响，整个冰凌瞬间汽化，消失无踪，只在指尖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冰凉湿意！
石拳和亚伯看得目瞪口呆！这神乎其技的手段，超出了他们对冰系力量的理解范畴！
林恩指尖残留的细微水珠在油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命运的冰冷力量：“若我能让‘碎冰角’……永不封冻呢？”
“永不封冻？！”石拳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狂喜地低吼，“那……那咱们就有自己的金饭碗了！再也不用看霍顿那杂种的脸色！”
亚伯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但旋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大人！这……这真是神迹！可是，代价呢？您的手臂……”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恩左臂绷带下愈发不安分的黑气翻涌。动用冰之心所赋予的能力绝非毫无代价，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会加剧污秽的侵蚀。
“代价？”林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桌面上代表黑松领的区域，“但是，单有不冻港还不够。黑松领这条毒蛇，一直在旁边窥伺，必须拔掉它的毒牙，或者……换一条听话的蛇！”他转向亚伯，“你刚才说，领地里不少自由民其实来自黑松领？”
“是，大人。”亚伯连忙点头，“多是些命硬的矿奴和伐木奴，受不了霍顿和里卡多的盘剥，九死一生逃出来，在咱们这苦寒之地做最苦最累的活计赎身，才得了自由。他们对黑松领，尤其是霍顿手下的监工和里卡多的爪牙，恨之入骨！老哈克他们一家就是从黑松领矿上来的。”
“矿奴……”林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老哈克呢？把他找来！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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