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京郊柳色堆烟。
荣府前门车马喧阗,贾玫夫妻的行李车才走,门房便报:“国子监放假,珲六爷回来了!”
贾故好久没见这个儿子了,闻言叫人带贾珲过来。
穿堂风过,只见贾珲大步而来。
他束发银冠在日光下闪闪,双龙出海抹额勒得额头饱满,白蟒箭袖裹肩收腰,攒珠银带随步轻晃,好个富贵小公子!
贾故一愣,旋即笑出声,抬手虚点儿子:“哟,这是学宝玉打扮?只是面嫩,不如宝玉面若春花。”
徐夫人随后出来,正好听见,当即白眼一翻,骂说,“老爷胡吣什么!京里公子哥儿皆如此富贵打扮,偏你拿宝玉比。我儿这身气度,哪里差了?”
说罢,拉过贾珲,替他正了正抹额,嘴里爱怜地念叨,“半月不见,倒瘦了些。国子监伙食可还合口?”
贾珲含笑低头,任由母亲整理衣襟,又朝父亲拱手:“父亲莫笑,儿子同窗有不少人如此穿戴,怎敢与宝二哥比美。监里先生还夸我衣着整肃哩。”
贾故朗声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好,整肃好!进去吧,让你母亲给你备玫瑰露解乏。”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松快过了,谁知五月,太上一时病了,竟有些起不来身。
太医齐聚大明宫,连今日过不去,就不行了的话都说了。
太上也说了遗旨,让皇帝不负祖宗基业之类话也说完了。
皇帝派盛公公出宫传话,要罢朝。又传王爷、宗亲和有爵之人去大明宫磕头。
这些事都办完了。
谁知,太上竟然熬过去了。
只是有些轻微中风,再不能理事罢了。
贾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便听宫内传来新诏。
户部老尚书病了,要告老还乡,陛下已经准了。
本以为第二日会开大朝会廷议。
谁知没等第二日,刘侍郎便传来消息说,陛下亲口点了赵巡抚,要他回来新任户部尚书。
贾故原本以为赵巡抚要在外头做到总督才能回京呢。
谁知道,人家一直被皇帝惦记着。
如今说回京就回京了。
贾故半晌才回过神,忙命吴大喜说,“快,去赵府老宅!问问他们府里缺什么短什么,荣府即刻送来!”
而另一边徐夫人也得了信,当即带着贾珩媳妇赵氏,押了两车日用器物赶去。
她和赵氏亲自看着,丫鬟们擦拭尘封的厅堂,又指挥小厮把床榻、帘帏、铜盆、脚炉一一摆好。
赵氏捧着新缝的锦褥,悄声问婆婆:“家里这宅子是我父亲昔日做翰林的时候买的,当时用着身份正好,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外做官,只在回京叙职时歇脚用。如今父亲得天恩做了一部尚书,再落住这宅子,会不会太简素了?”
徐夫人笑着拍她手背说,“傻孩子,让亲家回京第一晚落脚歇好要紧。咱们先这样布置着,待你母亲兄弟一并回来了,换不换宅子再由她们做主。”
等收拾完了,徐夫人又回头吩咐管家说,“先留两个小厮看门,明儿咱们再派花匠来剪草修树,务必让亲家住的舒心。”
再到六月二十有七的时候,京郊无风,一轮白灿灿的日头悬在头顶,晒得地面浮起晃眼的虚影。
官道两侧的杨柳蔫垂着叶片,蝉声却拉得老长。
贾故站在田埂上,望着那两亩新扩的胭脂稻田,只见穗头低垂,像一片霞光落在绿浪里。
他抬手搭在眉骨,遮去刺目日光,俯身细看,眉梢不自觉扬起,笑说,“用咱们自己留的种,成色果然更好些。”
等他再起身,又吩咐陈宝全和他身后的庄户:“收割吧,小心别碰掉穗粒。”
镰刀起落,稻香四溢。
三五日晾晒后,谷粒褪去潮气。
陈宝全亲自过秤,竟有一千零九十四斤,比去年整整多出两百余斤。
贾故心里踏实,回府便提笔写折子,“臣贾故谨奏:今岁胭脂稻扩种二亩,共收一千零九十斤,除留种外,俱候内廷采办。”
第二日一早,贾故把折子呈进宫去。折子递入内奏事处,太监收了。
贾故这才往太常寺衙门去。
晌午的时候,贾故正在太常寺与王行还有其他属官说太妃周年祭,并太上皇余下祭礼之事。
忽听门外脚步急促,盛公公提着拂尘进来,“圣上口谕,召贾太常卿即刻见驾!”
堂内笑声戛然而止。
贾故忙整衣起身,与王行说,“我先去了,你们商议出结果,等我回来再与我回话。”
说完,贾故随即快步随盛公公入宫。
宫内奏事处,冰桶森列,凉气扑面。圣上着明黄常服,正在案后批阅本章,见贾故进来,含笑抬手说,“爱卿免礼,赐坐。”
圣上眉眼温煦,边说边将早间贾故递进宫的折子递给盛公公,由他转手递给贾故。
贾故双手接过,低头展开,上有朱批“供内府一百八十斤,余者留卿自用,分馈亲友。钦此。”
贾故又忙起身谢恩道,“臣遵陛下圣谕!陛下抬爱,乃臣阖门之幸。”
圣上朗声一笑,眼角堆出细纹,语气竟带几分家常闲聊的意思,“郑亲王与昌乐公主都等着卿分稻呢。卿可别小气。”
贾故发现,果真人还是得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
太上一不行了,圣上都会跟臣子说笑了。
但面上,贾故只垂眸勾唇,顺势答道:“陛下圣谕,臣岂敢吝惜?待内府验过了,臣便亲自送王爷、公主府上。”
等贾故回府。他亲自督管分装,将一百八十斤由内务管事验了送入宫。
余下的,按十斤一袋,郑亲王府、郡王府、国舅府、昌乐公主、各分了七十斤。
许家、赵尚书、史家、刘侍郎几家六十斤,正好比去年多十斤。
不让他们越过圣上添加之数,方才不算逾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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