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贾玮跟着三哥贾璋一起去了谷府。门口小厮通报进去,谷老二先迎出来,笑吟吟把人请进花厅。
可没坐多久,谷老大也到了,腰板笔直,脸上端着未来大舅兄的架子,目光跟秤砣似的,在贾玮身上来回称量。
回府路上,贾玮蔫得像霜打茄子。贾璋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疼,也不好再打趣。
等贾故下衙归家之后,他便抱着老父亲的胳膊干嚎,“儿子真不想娶他家姑娘。他家那长兄,见着我就摆舅兄的谱。
这我也认了。
可我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待着的,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饭量大,就多点了一个菜,结果,他就对着我背起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爹,你知道的,儿子最受不住这个。肯定是他们看不上儿子,才如此。”
贾故被他晃得茶都洒了,又听这荒唐缘由,气得笑出声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出息!背首诗就把你吓退了?”
但看在老四这破孩子的确有点倒霉的份上。
贾故觉得有点好笑,又安慰他,“行了,你是娶媳妇,不是去给他家做上门女婿。日后成了亲,你是有正经差事的人,一年见不着她哥几回。”
不过老上官那大儿确实没眼色。
他们家姑娘来府上拜见老太太时。
贾故顺便请了他们一家老少来府里用膳。一桌家宴恰到半酣。
谷家大公子却忽然放下牙箸,声音不高不低地飘出来:“荣府如今竟还是老太太跟着二房老爷过活?外头都说长子承家,今儿倒开了眼。”
话音落地,满桌笑语像被刀截断。
贾故手指一顿,有些无语。
这么多年来,又不是没别人来荣府吃宴,他们也知道内里情况,怎么没不长眼的说话?
只因此事寻常罢了。
一为老太太才是长辈,孝道里,她的心意最重要。
世上有偏心的太后,哪个皇帝敢明目张胆的说他要因为亲娘偏心就不再孝顺了?
二为国公府爵位留给长房,但二房有人在朝办事,的确更能撑住国公府脸面些。
大家族里,为了在外交际时家族地位不下降,捧着矮个里的高个才是寻常。
此时贾故再看一旁老上官和谷翰林脸色,就知道谷老大说这种暗锋直指荣府长幼失序的话,怕是在影射自己家。
可这是荣府!
而谷家家事是他们自己的事!
便是大哥贾赦都不会在有点交情,但不熟的人家说这话。
不然老太爷死后,荣家内宅如何,风雨早就传遍了。
的亏这话他是现在说。
要知道圣上刚即位,太上还在的那会。
御史都不敢拿这种长辈偏心,不慈心,晚辈被迫孝顺的话题来弹劾。
贾故眼底沉色翻涌,正欲开口,一旁小七贾璟看父亲明显不高兴了,却抢先一步站起说,“谷大哥说笑了。虽我不为兄弟之长,可做子嗣的对父母的孝心是一样的。日后我要想奉养父母,哥哥们疼我让我,必不会同我抢。”
小七一席话,轻飘飘把长幼改成兄弟相让,又把孝道高高捧起,既堵了外人的嘴,也给了老太太体面。
满桌人精,哪有听不懂的?
贾故当即笑得眯了眼,抬手便把小七拉到身边:“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父亲就知足了!”
看着小儿聪慧机敏。
贾故一时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但此时,人把话说到面前了。
事关荣府颜面,他谷家又不是什么说了话,贾故只能听着的人。
为了家里名声,贾故便直接敲打他道,“无论跟着哪个晚辈安享晚年,这都是长辈的选择,晚辈只要孝顺便是了,不该多嘴置喙。”
谷家大公子这时还想再言,却被古老在案下狠狠踩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只得低头吃菜。
而贾故又朝老上官举杯笑说,“以后,老夫老迈归乡后,也是要依着我家老二过活的。
我家老大学问好,出去见识一番,在京里奋斗他自己的前程。
老三老四老五,他们能管好自己,日后成亲,顾好自己的小家就不错了。
老六读书不错,为人处事还要他二哥多教教。
这样一算,只有老二离家里近,能奉养双亲,在家里拿事做主了。
我家老太太那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兄有自己的喜好。母亲八十岁了,还能去给他那给他操心?
我又常年在外,还不如二兄二嫂,好歹能奉承着老太太,叫老太太把孙子孙女们拢一处,享些晚福。
为人子女做孝道的,图的不就是父母年迈时能安稳和乐吗?”
听贾故如此说,谷老忙举杯打圆场:“的确如此,贾公说的才是正理!来,来,敬贾公一杯,祝府上祖孙和乐,福寿绵长!”
贾故顺势举杯,笑意却不达眼底。
贾玮这个时候,就朝上给父亲和大哥挤眼睛表示自己之前说的没错吧?
他眉眼翻飞,活像两只扑棱蛾子,全然忘了场合。
人谷家老父还在贾故跟前坐着呢。
贾玮打的眉眼官司,人家岂能看不到。
贾璋眼疾手快,转身给弟弟递酒,借着袖宽挡住众人视线,一把将那张抽搐脸掰到五弟贾瑄那边。
贾瑄会意,双手捧住贾玮的腮帮子,目光深情,声音更是情真意切的说,“四哥,你是不是眼睛抽抽了。哎,四哥你打小就有这个毛病。治也治不好。改日我找个善针灸的大夫给你扎几针!”
那个谷家老大被贾故说了以后,也不好意思,正愁没台阶下,听见贾瑄说话,忙顺口转移话题,“玮兄弟还有这病呢?那是得赶紧治!我老家有一个,抽搐的时候栽水缸里,人直接没了!也就是玮兄弟出身好,从小有人照顾……”
他话未说完,谷老一声重咳,打断他这个不会说话的大儿。心里也明白,想做亲有些难了。
谷老大这才讪讪闭嘴,只是贾故看他神色,不似后悔。
怕是并不想成这桩婚事。
正巧,此时贾故也是如此想的。
就凭这张不如意就乱说的嘴,和在外头没有正事干的能力。
很可能就是贾赦低配版。
所以这亲不做也罢。
免得日后贾故这边小心着。
他出去给贾家得罪人。
如今,贾故家也不是为了一门亲戚,就忍着的人家了。
送他们走时,贾故就与老上官明说了,“我家与谷家是旧识了,日后我四儿定亲,老夫再请谷先生来吃酒。”
那谷老大听着,想回头再说什么。
却被他二弟一把给拽走了。
谷老太爷心里无奈,他厚着脸皮套以前交情,给儿女们铺路,结果成了这样。他只能赔罪道,“我那糊涂儿子,明日我就送他回老家去。”
旁人又不知道荣府宴上发生了什么。贾故可不想做反派,逼人出京,然后让谷家借此把自己摆到弱势的份上。
所以贾故当着所有人面,只客气说,“我家老太太为尊长,被人轻易提起时,是觉得被冒犯了。不过您是我老上官。咱有旧交在,老太太又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肯定不愿因为这个,叫府上父子分离,您回去说说他,让他下次注意就是了,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处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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