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朝会例定“推举阁员”,京师三品以上俱到。
因为赵尚书提前打了招呼,贾故和王行是打算悠哉悠哉看热闹的。
进殿之前,王行捋着新制的玉带,笑嘻嘻给贾故说,“看他们斗法,可比我在家里教训儿子有意思多了。”
说起王行儿子,如今也好几岁了。
出于关心迎春的想法。
贾故趁排队入班的空当,顺口问他:“说起你儿子,如今你也三十出头了。怎么还只有他一个独苗?”
王行十分夸张的往后跳了一步,拱手告饶:“老师,您当谁都跟您似的,一生生一窝?我爹只我和兄长两个;我兄长长我四岁,至今才一子一女。我皇后姑姑更只得太子一个。我家血脉金贵,能养活一个健壮儿子,已是祖宗保佑!”
贾故被这“金贵”二字逗乐,回想自家老大和老二膝下。便赞同道,“是不错了。我家老大老二比你年长,现在也才一儿一女。”
刘侍郎本来想着,赵尚书肯定要争阁老位置。
他便凑上来听听贾故的看法。
谁料刚走过来,便听见贾故与王行竟在议论谁家儿子多、谁家香火旺,话里话外全是家长里短,竟无半点朝局机锋。
刘侍郎有些无语。
但他都凑过来了,
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
他只得轻咳一声插进去,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嘴里却还得找补:“这点上,老夫可比你们强。我那大儿争气,已给我添了两个孙儿、一个孙女;二儿媳妇如今也有孕在怀,年底便再添一口。”
王行听了,哈哈一笑,顺着话头便拱了拱手:“那我得沾沾刘侍郎的喜气。之前看琛二哥闺女的时候,我就想要个姑娘了。”
贾故闻言,也笑着插刀:“刘侍郎自己才两儿三女,你沾他的喜气,不如沾我的。”
王行故作幽怨,长叹一声:“我爹也这么说,老师家有送子娘娘常驻,我跟在后头这么多年,竟不得娘娘多瞧两回。可见香火这事儿,跟做官一样,也得看命。”
要只看命的话,谁有他王行好命?
才三十出头,和贾故、刘侍郎儿子一辈年岁的人,在官途上,早早就能挺直腰板和他们说话了。
贾故和刘侍郎哭笑不得。
好在他们说话间,金钟乍响,三人收声整冠,走回班列,鱼贯而入。
今日大朝只议补阁臣一事。
刑部裴尚书本与赵尚书也算并肩作战过。
方才又互相举荐了一把。
贾故附议后。本以为大势已定,正待退班,忽听贾雨村出列,“臣等另有所荐!”
他身后齐刷刷跟着京营节度使、四王等人。
北静郡王更一掸朝服,一力支持王子腾入阁“小王举九省都检点王子腾!王公历边关、总京营,威惠兼着,可当大任!”
贾故这时才心里后悔,当初不该不给北静郡王面子的。这会人家看接应不到你了,就直接发力支持别人。
皇帝沉吟片刻,并未立即表态,只命“再议”。
可朝中风向已明了。
四王、京营、兵部,连同几位太上皇旧臣,齐刷刷站在王子腾身后。
一时间,奏章雪片般飞进内廷,声势之盛,竟压过了裴尚书、赵尚书二人。
第三日,圣旨下:王子腾以武英殿大学士入阁。
赵尚书留任吏部,加太子少保,却与阁臣之位擦肩而过。
贾故都不好意思见赵尚书了。
虽然他十分确定。七公大部分势力都被他收了。
但是王子腾身处高位多年。在兵部、京营、还有各地军政游走,身边靠着他升官发财的人一大片。
其中不乏一些给先帝打过仗的老臣。
因为这几年皇帝不断安插新人。
他们压力也很大。
为了前程富贵,拼一把的大有人在。
他们不许王子腾倒下,贾故也没办法啊。
消息传出,贾故本想亲自去赵尚书府上道恼,缺又被王行拦住。
他便先和王行抱怨说,“可王子腾盘踞兵部、京营二十年,旧友四散。
便是圣上,为安抚这些军功老臣,也只得舍了赵公的入阁念想。”
王行在旁,小声劝慰他:“老师,朝局如流水,今日失,明日得,保得自身最要紧。赵公为官多年,也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接连两次入阁失败,赵尚书还因此病了一场。
贾故去看他。
他半倚在榻上,面色苍白,两鬓比月前又添了霜。
见贾故进来,便苦笑一声:“道生,我比你年长,如今这般狼狈,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踏进内阁。”
贾故撩袍坐下,先端起药碗试了试温,才递到他手里。
见他有心灰意冷之态,贾故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十分轻松,笑说,“你也没年长几岁。我如今还只是个侍郎,尚书梦都没醒,你灰心什么?”
赵尚书垂眼看着药汁,叹气道:“只怕是天不许我有此运道。”
他话里透着一股子认命,更像一语双关,两次入阁,两次被截,确像天意。
可贾故万万不能让他真失了信心,便又回他,“我相信人胜定天!事在人为!还没走到最后一阶,就先失了气力,那可不行。”
赵尚书笑,“你说的对。”
他顿了顿,又半真半假地笑道,“当然对了。我家搞不定翰林掌院。他们就是我当尚书的拦路虎。我还指望你再进一步,来提拔我呢。”
赵尚书被他逗乐,摇头莞尔道:“你是得指望我。”
他话锋一转,又说,“虽我不知道天给不给我当阁老的机会。但我病里也知道,圣上对兵部京营一些旧势力连成一气,支持王子腾入阁不满。如今,已经准备大动干戈,调理京营了。你那好女婿,可是听了圣上的令行事!”
哎,贾故就知道。
兵部掌兵事调动和后勤。
京营虽名义上受管。
但真正还得皇帝说了算。
这两站一起,虽然没有成不了的事。
但是至少得在皇帝和朝臣面前,装个各司其职,不会连结的样子。
不然你们不管不顾,明目张胆的站一起了。
皇帝肯定要动手。
甚至分管其他的阁老也会支持皇帝动手。
贾故猜他们是因为之前皇帝为了平衡太子和晋王势力,给了他们好脸。
这才让他们想多了。
但这话都是自己体会。
这么明显的道理,体会不到的,今日不栽下去,明日也要栽。
所以贾故面上只作惊喜,拱手对尚书道:“若真如此,尚书更该养好身子,京营一动,王子腾位置不稳,您老的阁臣之位就不远了。”
赵尚书望他良久,忽而失笑,指着他道:“你呀,这位和你家可是通家之好,入阁了也大有你的好处在呢!”
虽他这样说,但贾故可不敢这样想。
想想原着故事是怎样的,王子腾死于回京入阁之路,贤德妃后死,曹公给她画了一张弓,便了此生了。
若不是如此,贾故归京后,怎么会明牌与王家分立两派?
如今形势多变,贾故只希望自己努力多时,不要再回到原本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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