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梢,京里连下了几场夜雨,暑气被洗得干干净净。
贤德妃病算是好了,也有精神头见人了。
初晴这一日,太子妃抱皇孙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贤德妃便召了贾瑢一起给太后、皇后请安。
太后赏了贾瑢一对金镶玉镯,算是当众给了脸面。
消息传回荣府,徐夫人闻言合掌笑道:“贤德妃和侧妃本就是一家至亲,能在宫里互相照应才好。”
这时贾故已经想通了,想要家族传承,并不是只能靠女儿们在宫内争出个高低。
若是家里在外朝争气,反倒能庇护娘娘们安稳。
故而对于贤德妃和东宫侧妃不避嫌的亲近,贾故也算乐见其成。
这时三女贾珺有信入京。
信里只有寥寥数语,说她婆母病故,夫君丁忧,即日扶柩归里,望娘家遣子侄来吊祭,以全亲谊。
贾故正想着太子妃平安生子,不知道夏家有何动作,想找个法子先把小七和夏家隔开一段时间呢。
他随即吩咐长随,将小七贾璟、大孙儿贾茂、二孙儿贾芮?一并找来。
不多时,贾璟、贾茂、贾芮前后脚赶到。
小七贾璟身量抽高,眉眼俊朗。
老大家的贾茂像他父亲,温文持重。
老二家的贾芮尚带稚气。
三人站在书斋檐下,一齐躬身行礼。
贾故抬眼打量,心里已有了成算,却先问:“你们三姑姑家有丧,谁愿代家里跑这一趟?”
贾璟先应声:“儿子愿往。”
贾茂、贾芮也接连点头。
贾故便道:“好,都去吧。小七为首,代家里行奠。茂哥儿别忘了写两篇祭文一并带去。芮哥儿年纪小,跟在小七叔和大哥后头,多看多学,莫淘气。”
等他们三个回院子收拾行李,得了消息的徐夫人掀帘进来,急声问贾故:“老爷怎么叫他们都出去?听二嫂那边说,二房宝玉和兰儿打算明年二月考秀才,咱们家几个小子岂能落后了?”
贾故请她坐下,含笑解释:“等他们回来,我自有安排。小七脑瓜子活,让他去国子监交些朋友,比闷在屋里读死书强。
大孙子让他再等一届,不必和宝玉、兰儿同场,免得张扬。至于芮儿,他还年纪小,我还想让他去他父亲身边待几年,多学多看呢。”
徐夫人听到后头,想起多年没见的二儿和大孙女,眼圈微红,点头道:“还是老爷想得周全。老二两口子外放几年,芮儿只在老二回京叙职时见了两回爹娘,怪可怜的。让他去苏州走一遭,父子亲近亲近,也是正理。”
说完徐夫人便又唤管家媳妇进来,吩咐她准备祭礼、车马并随行小厮。
贾璟头一回代表家族出远门,还有些兴奋。
贾故看他们出门,心里还疑惑着,太子妃如今平安生子,眼看着位置稳固只待来日,夏太傅此时不动作,总不能指望日后贾家给他家报仇吧?
再到重阳过后,东府忽然传来鞭炮声,夏金桂平安生子。
贾蓉终于有了子嗣。阖族欢喜自不必说,连久居道观、鲜少露面的贾敬也破例回府,只为瞧一眼重孙。
归家的贾敬着一袭青布道袍,步履生风,先往祠堂焚香后,才亲手抱了襁褓中的重孙。
贾赦闻讯,把贾故拉着一起赶到东府和敬大哥说话。
贾故好久没见他了,以为他该老的不行了,没想到他还精神着呢。
他便看着一旁的大哥贾赦笑道:“敬大哥真是神仙骨,倒显得我大哥老了。”
贾敬带着几分世外人的洒脱朗声回他:“清心寡欲,日诵黄庭,自然神足。你若学我,也能如此。”
一旁贾赦听了,羡慕得直叹气:“要是我能和敬大哥一般,活到孙儿长大,看重孙出生,就好了。”
贾故笑他:“那大哥就得从今日起修身养性,早早保养了。”
贾赦才不在意弟弟打趣。
他就当没听到一般,凑到敬大哥身旁看了一眼新生的孩子,眉眼像贾家人,他便又说,“瞧着是个读书种子,敬大哥以后便不用操心了。”
贾敬对重孙儿也有许多期待,便笑着抚须回贾赦道,“借你吉言,希望他日后是个能担起家业的。”
霜降一过,这时工部又督造出来十台珍妮纺织机,得了圣令装船南下。
明明只有十台,偏有码头官吏围着点数,把声势做得十足。
贾故想,就依他们这督造效率,织出来的布都不够江南本地富户使。哪轮得到寻常织户着急?
自己之前以为织户的破家之忧,竟是杞人忧天了。
谁料船未抵岸,江南富商联名折子《为乞民用珍妮机以广生计事》已飞入户部。
落款是江南三十七家绸缎巨商。
折中言辞恳切,说江南商会愿集资购新式纺织机,设公局收散户纱线,按斤给价,使小民“计日得值,无破产之虞”。
语气虽谦恭,但算盘精明。
贾故见他们应对,便知道民间也是多聪明人的。若朝廷允许把纺织机用于民间,那这些请命的大布商们,就会名利双收。
户部张尚书提他们将折子递上去了。
皇帝在御门听政,当即准了所奏,却加一条限额。
要工部年底之前,再呈新式机五十台,织造局留三十,余下民间只放五个名额,由户部主持,公选“愿买、能买、善用”之商号,价高者得,所得银两皆归国库。
旨意一出,京中哗然,五个商号,三十七家巨贾,明摆着一场龙争虎斗。
贾故心里拨算盘,四台机,一台作价两万,也要十万雪花银。
皇帝这是打算从江南布商身上割肉,但布商们也是能占到好处的,并不算欺压他们。
他回府与贾珩笑谈:“当初为父还怕织户破产,如今倒怕商号抢破头。如今利字当先,江南还能有何变化,咱们且先慢慢看着。”
这时汤姆家的船队终于来了,将之前贾玮花金条买的纺织机又抬回来一台。
贾故想着,如今贾琥贾珀二人做生意也做的好,不如自己帮他们抢个朝廷给的名额商号来,助他们建纺织厂,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反哺荣国府。
贾故当夜便乘轿赴赵阁老府上,托他帮忙。
赵阁老听他说了来意,就说他,“为官岂能与民争利!”
贾故忙拱手,一脸苦相给他解释:“荣府之前为了贤德妃省亲撑面子建了省亲别院,如今家底里没钱了。这两年都是靠庄子现产现用过日子。您知道我那二哥,如今在江西粮道上呢,要不给他们想个营生。我怕他们走歪路。”
赵阁老不知道贾政比贾故正直多了。
他听到贾故说“家底掏空”“怕家里走歪路”,这些话,便沉吟片刻,吩咐长随:“拿我的名帖,给江南道御史去函,金陵贾珀,素来敦厚,此次民间竞购,可予一个名额,以示朝廷体恤旧勋。”
等长随领命走了。
赵阁老又回头盯着已经露出大大笑脸的贾故,瞧他一副高兴样,赵阁老免不得多叮嘱两句,“你为贾家族里争取了进项,平日行事必要更加小心谨慎,万万不能给别人挑刺的机会!”
贾故连忙长揖保证到,“这您放心,荣府管的住族里,绝不会张扬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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