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家那间充斥着咒骂、哭泣与绝望的屋子里，上演着婆媳相煎的人间悲剧时，轧钢厂的食堂后厨，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炉火正旺，锅勺铿锵，浓郁的菜香混合着蒸腾的热气，几乎要将屋顶掀开。
何雨柱正系着麻花的围裙，站在主灶前，神情专注，手腕翻飞。今天厂里有重要的接待任务，他这位食堂负责人兼头号大厨自然得拿出看家本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他手中诞生，被等在一旁的帮厨们小心翼翼地端走。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明亮，动作沉稳有力，丝毫没有疲惫之态。
若是细看，如今的何雨柱，与几个月前相比，竟似换了一个人。原本有些粗糙、带着厨子特有的油光和岁月痕迹的脸庞，变得光滑紧致了许多，眼角的细纹也淡得几乎看不见，肤色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润。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以往或许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惫懒和沧桑，如今却清澈有神，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连他那原本微凸的肚腩，也不知何时消减了下去，整个人的身姿都挺拔了不少，透着一股子精气神。
这变化，并非无人察觉。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老对头——许大茂。
许大茂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自从那次被何雨柱一语道破天机，暗示他生不出孩子的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再加上后来秦淮茹突然怀孕，而何雨柱又恰好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几件事像几块沉重的大石头，接连砸进他本就忐忑不安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许大茂是谁？那可是院里数得着的“精明人”，最擅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他仔仔细细地回想着何雨柱近来的种种：难道傻柱吃了仙丹，一天比一天年轻精神，力气似乎也更大了（他偷偷对比过自己搬东西和傻柱搬东西的状态），更重要的是，傻柱好像早就知道秦淮茹怀孕，甚至……早就知道他许大茂身体有毛病！
一个大胆得让他自己都心跳加速的猜测，如同荒原上的野火，在他心里疯狂蔓延开来：傻柱这小子，肯定是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大机缘了！说不定，就是娄晓娥离开时，给他留下了什么祖传的秘药、神奇的功法！对！一定是这样！只有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才能让人返老还童，身体强健！而且，傻柱既然能一眼看出自己的毛病，那他……他是不是也能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在他干涸绝望的心田里，猛地注入了一股滚烫的活泉！能当爸爸！能摆脱“绝户”这顶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的帽子！这个诱惑，对于如今的许大茂来说，比什么都大！什么面子，什么恩怨，在传宗接代这件天大的事面前，统统都可以抛到脑后！
于是，许大茂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拉下脸来，找傻柱问个清楚，求他……对，就是求他！求他看在多年邻居（虽然是对头）的份上，帮自己一把！
他盘算得好，下班就在食堂通往车棚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傻柱。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厂里有招待餐，傻柱作为主厨，肯定得加班。许大茂在自己所在的宣传科磨蹭了半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溜达到食堂附近，果然听到里面还在忙活。他不敢进去打扰——万一惹恼了傻柱，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只好耐着性子，缩着脖子，在已经透着寒意的夜风里，蹲在了昏暗的车棚角落，一边抽着烟，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食堂后门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大茂脚边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他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会儿想着怎么开口，一会儿又担心傻柱根本不理他，甚至趁机羞辱他。冷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更是把秦淮茹、贾张氏还有厂里安排招待的领导都埋怨了一遍，要不是这些破事，他至于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终于，食堂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橘黄色的灯光流泻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解下了围裙，换上了日常外衣的何雨柱。他脸上带着完成工作后的轻松，步伐轻快，嘴里似乎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许大茂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慌忙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用脚碾灭，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衣领，脸上瞬间堆起了他自认为最真诚、最谦卑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去。
“哎呦！柱哥！忙完啦？辛苦辛苦！”许大茂人未到，声先至，那热情洋溢的劲儿，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何雨柱闻声抬头，看到路灯下许大茂那张笑得几乎要开出花来的脸，不由得一愣，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这傻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叫他“柱哥”？还这么一副谄媚的德行？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前几天这孙子还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他何雨柱走了狗屎运呢。
“哟呵！”何雨柱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许大茂，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放映员啊。这大冷天的，不在家抱着暖水袋暖和，跑车棚来蹲着，怎么着？专程等我的？”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若是往常，许大茂早就反唇相讥了。可今天，许大茂像是根本没听出话里的刺儿，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连忙从兜里掏出那包他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抽出一支，双手递了过去。
“嘿嘿，柱哥，您圣明！火眼金睛！我……我这不是有点事儿，想……想跟您请教请教嘛。”许大茂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掏出火柴，“嗤”一声划燃，用手护着火苗，殷勤地给何雨柱点烟。
何雨柱看着他那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点烟的样子，心里更是纳闷加警惕。这许大茂，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他不动声色地就着许大茂的火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才慢悠悠地问道：“请教？不敢当。您许大放映员见多识广，还能有事请教我这个臭厨子？”
“哎呦喂！我的好柱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许大茂连忙摆手，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敬佩，“柱哥，咱们院里院外，谁不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人？以前是我许大茂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何雨柱被他这一连串的马屁拍得有点懵，心里直犯嘀咕：这傻茂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他眯着眼，打量着许大茂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真诚（或者说，格外谄媚）的脸，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许大茂见何雨柱没接话，只是看着自己，心里更急了。他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一团团散开，组织着语言，终于把话题引向了核心：
“柱哥，不瞒您说……我……我真是服了您了！”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表情夸张，“您看看您这气色，这精神头！好家伙，比我上次见您，起码年轻了十岁！这走出去，说您二十七八都有人信！咱们厂里的小姑娘，见了您恐怕都得走不动道儿！”
何雨柱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他最近容貌体态的变化，自己当然清楚，那是娄晓娥留下的药膳方子的功效。没想到，这许大茂眼睛还真毒，不仅注意到了，还因此产生了别的联想。
“少来这套！”何雨柱故意板起脸，但语气并不严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忙活一天了，还等着回家睡觉呢！”
“是是是！柱哥您辛苦！”许大茂连忙点头哈腰，往前又凑近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启齿又充满渴望的复杂表情，“柱哥，我……我就是想问问……您……您是不是……得了什么……那个……高人指点？或者……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何雨柱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确认的迹象。
何雨柱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这个。他故意装傻，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说：“什么高人指点？灵丹妙药？许大茂，你看小人书看多了吧？我这就是吃得好，睡得香，心情舒畅！懂不懂？”
“柱哥！我的亲哥啊！”许大茂急得差点跺脚，他认定何雨柱是在敷衍他，“您就别瞒我了！你看看你这一年的变化，是不是藏着什么祖传的好东西！要不然，您怎么能……怎么能变得这么……这么龙精虎猛？而且……”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希冀，终于把最核心的目的说了出来：“而且，您之前不是还提醒过我……说我这身体……可能有点……小毛病吗？柱哥，您既然能看出来，那……那您肯定有办法治，对不对？”
许大茂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那双平日里透着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卑微的期盼。“柱哥，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是个东西！我嘴贱！我该死！”他说着，甚至象征性地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您就看在咱们都是一个院里住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看在我这想当爹都想疯了的可怜劲儿上，拉兄弟一把！行不行？”
他眼巴巴地望着何雨柱，几乎要跪下来：“只要您能帮我治好这毛病，让我许大茂能有个后，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再生父母！以后我许大茂给您当牛做马，绝无二话！柱哥，求求您了！”
寒风掠过车棚，吹得破旧的棚顶嗡嗡作响。远处厂区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何雨柱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把腰弯到地上的老对头，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焦急、渴望、卑微和最后一丝希望的表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吸了口烟，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缭绕，模糊了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帮，还是不帮？这傻茂，倒是会挑时候，也真能拉得下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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