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淝水祭剑、青铜锋刃的异兆】
淝水西岸的晨雾还未散尽,秦军大营已响起三通铜钲。三万甲士列成方阵,玄色衣甲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腰间青铜剑的剑首碰撞甲胄,汇成沉闷的潮声。王翦踏着露水走过辕门,靴底碾过带霜的草叶,远处楚军大营的 “项” 字大旗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将军,祭剑坛已备妥。” 李信捧着鎏金剑匣走来,锦缎衬里的匣中卧着一柄长剑 —— 剑身长三尺七寸,剑鞘以鲛鱼皮裹就,嵌着七颗绿松石,正是王翦的佩剑 “断水”。此剑乃二十年前攻破楚都郢城时所得,传为楚地铸剑名师欧冶子后人所铸,剑格处铸着展翅鹰纹,与寻常秦剑的夔龙纹截然不同。
祭剑坛筑在高坡之上,以夯土垒成三层,顶层铺着鲜红的牺牲血,中央立着青铜方鼎,鼎中燃烧的艾草青烟直上,与晨雾缠在一起。按照秦军方俗,大战前需以主将佩剑祭祀战神蚩尤,取 “刃饮煞气,剑佑三军” 之意。王翦拾级而上,甲片摩擦声在寂静的营地上格外清晰,身后万名弓弩手同时举弩致敬,弩机上弦的脆响震得雾珠从芦苇叶上坠落。
他抽出断水剑的瞬间,周遭突然静了。剑刃出鞘时未带半分滞涩,寒光劈开晨雾,映得鼎中火焰微微一缩。此剑锻造时掺了陨铁,刃口泛着暗蓝色纹路,就像淝水深处的波痕。王翦握住剑鞘末端,将剑横置鼎上,正要念诵祭文,剑身突然微微震颤起来。
“嗡 ——”
低沉的鸣响从剑刃深处迸发,不是金铁碰撞的脆响,而是如同巨兽蛰伏时的喉音。王翦指尖一麻,险些握不住剑柄,只见剑身在鼎火映照下剧烈跳动,剑尖竟挣脱他的掌控,硬生生转向东南方 —— 那里正是楚军大营的方向。
“将军!” 王贲按剑上前,眼中满是惊色。他从军二十载,见过无数祭剑仪式,却从未听闻兵器能自鸣转向。亲兵们纷纷后退半步,甲胄碰撞声中透着慌乱,连鼎中燃烧的艾草都似被震得黯淡了几分。
王翦凝神按住剑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金属的脉动,仿佛这柄死物突然活了过来。他想起当年欧冶子铸剑的传说:“良剑有灵,能辨主、识敌、知兴亡”,难道断水剑真的感知到了什么?他顺着剑尖所向望去,雾中的楚军大营静得出奇,只有几面残破的旗帜在风里飘摆,隐约能看到营前立着的一排长枪。
“继续祭仪。” 王翦沉声道,强行将剑尖扳回鼎上。剑刃仍在微微震颤,鸣音虽低,却像一根细针扎在人心上。他舀起鼎中滚烫的牛油,淋在剑刃上,“滋啦” 一声白烟腾起,剑鸣竟陡然拔高,吓得前排甲士纷纷握紧了盾牌。
牛油顺着暗蓝色纹路流淌,在剑格鹰纹处积成水珠。就在这时,东南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枪吟,与断水剑的鸣音遥相呼应,像是两道无形的丝线在空中纠缠。王翦瞳孔骤缩,那声音绝非寻常兵器所能发出,更像是某种同源之物的共鸣。
“斥候何在?” 他厉声喝问。
两名斥候从方阵中冲出,单膝跪地:“末将在!”
“速去楚军大营外围探查,看东南方向立着何人何物!” 王翦的目光死死盯着雾中,断水剑的震颤渐渐平息,却在剑刃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白痕,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
斥候领命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芦苇荡中。王贲走到坛下,低声道:“父亲,此等异兆恐非吉兆。当年长平之战前,武安君的佩剑也曾自鸣,后来便有坑杀降卒之事……”
“休得胡言。” 王翦打断他,将断水剑还入鞘中,鲛鱼皮剑鞘竟已被剑身的余温烫得微微发热,“兵器通灵之说本就虚妄,许是晨雾中气流扰动所致。传令下去,午时三刻,全军渡河!”
可他握着剑匣的手却在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二十年前他亲手斩杀铸剑师,那人临终前曾说:“断水剑饮楚人之血太甚,终将遇楚魂而鸣,此乃天道循环。” 当时他只当是疯话,如今想来,那铸剑师眼中的恐惧绝非作假。
鼎中艾草渐渐燃尽,青烟散去,露出天际的鱼肚白。淝水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楚军大营传来的号角声。王翦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枪影,突然想起李斯密信中提到的 “项燕余党聚于淝水,其孙年未弱冠,勇力过人”,难道断水剑指向的,正是那个少年?
【二: 楚营残枪,少年腰间的旧痕】
楚军大营的辕门由半截沉船改制而成,船板上还留着秦军箭镞的孔洞,被楚兵用红漆涂成血的颜色。项梁站在了望塔上,手扶着锈蚀的船桅,望着西岸秦军大营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结。
“叔父,秦军动向如何?” 少年项羽的声音从塔下传来,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异常洪亮。
项梁低头望去,只见十五岁的项羽正站在练兵场中央,手中握着一杆比他还高的铁枪。枪杆是百年柘木所制,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纹,显然是历经沙场的旧物 —— 这正是项燕临终前紧握的那杆长枪,去年从乱葬岗的尸堆中寻回时,枪杆已被鲜血泡得发黑。
项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皮甲,甲片边缘磨出了毛边,却难掩挺拔的身形。他单手握住枪杆,猛地发力,铁枪在他手中转出个漂亮的枪花,枪尖划破空气发出 “咻” 的锐响,惊得周围操练的士兵纷纷侧目。
“秦军在祭剑。” 项梁走下了望塔,脚步声踏在朽坏的船板上咯吱作响,“王翦那老贼的断水剑据说能斩马断粮,今日祭剑,怕是午后就要渡河。” 他目光落在项羽手中的残枪上,眼神复杂,“这杆枪太重,你尚且年幼,不如换柄新枪。”
项羽摇头,指尖摩挲着枪杆上的刻痕 —— 那是项燕生前刻下的战阵图,每一道纹路都藏着枪法要诀。“祖父的枪,怎能换?” 他突然挺枪刺出,枪尖精准戳中十步外的木桩,木屑飞溅中,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秦箭,“待我用此枪挑了王翦的头颅,为祖父报仇!”
项梁轻叹一声。这孩子自小力能扛鼎,学剑不成却偏爱枪法,项燕留下的兵书倒背如流,只是性子太过刚猛。他转头看向营外的淝水,雾气渐散,能看到秦军的楼船正在集结,帆上的 “秦” 字大旗刺眼夺目。
“你且随我去见范增先生。” 项梁道,“他昨日观天象,说今日将有‘刃光冲斗牛’之兆,或许与秦军祭剑有关。”
穿过错落的营帐,来到一处靠着水边的茅舍。范增正坐在竹案前,用龟甲占卜,案上摆着三枚青铜钱,纹路磨损得几乎看不清。见两人进来,他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目光落在项羽手中的残枪上,突然 “咦” 了一声。
“范先生,占卜结果如何?” 项梁急忙问道。
范增没有回答,反而起身走到项羽面前,手指轻轻抚过枪头。那枪头是铁制的,却泛着青铜般的光泽,边缘因常年劈砍而卷起,却依旧锋利。最奇特的是枪头与枪杆连接处,刻着一个极小的 “宛” 字 —— 那是楚地宛城的标记,当年宛城以铸剑闻名,秦破楚后,所有铸匠都被押往咸阳。
“此枪枪头,非寻常铁料。” 范增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老朽年轻时曾见过欧冶子后人铸器,其法需以陨铁掺青铜,锻打百次而成,成品色如淡金,坚逾精钢。你看这枪头纹路,正是‘百炼水波纹’。”
项羽闻言,急忙将枪头凑到阳光下。果然,枪头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是淝水的波浪凝固而成,在光线下流转着暗金色的光泽。他之前只当是枪头生锈,如今看来,竟是特殊的锻造痕迹。
“方才秦军祭剑时,此枪可有异动?” 范增突然问道。
项羽一愣,随即点头:“就在一刻钟前,枪身突然发烫,还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叫。” 他指了指自己的腰间,那里还留着一块红痕,是方才握枪时被烫到的。
范增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案前,拿起一枚青铜钱递给项羽:“你握紧此钱,再握枪试试。”
项羽依言照做,刚将青铜钱攥在手心,握住枪杆的手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颤,枪头竟与青铜钱产生了共鸣,发出细微的 “嗡嗡” 声。项梁脸色骤变:“这是…… 同频之兆?”
“正是。” 范增沉声道,“此枪头与秦人的青铜兵器同源。当年宛城铸匠为秦所迫,既铸秦剑,也为楚军造器,所用材料皆是同一批陨铁。王翦的断水剑,想必也是宛城所出。”
话音未落,营外突然传来士兵的呼喊:“秦斥候靠近!”
项羽猛地挺枪就往外冲,项梁急忙拉住他:“不可鲁莽!秦军斥候定是来探查虚实,待我派兵驱赶即可。”
“怕什么!” 项羽甩开他的手,皮甲摩擦着枪杆发出声响,“正好让我试试祖父的枪利不利!” 说着,他已冲出茅舍,柘木枪杆在地上拖出一道浅痕,枪头迎着阳光,泛着凛冽的寒光。
范增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此子有霸王之姿,却也有破军之相。那断水剑既已鸣响,必是感应到了此枪,今日两军相遇,恐有变数。”
项梁走到门口,望着项羽持枪立于营前的身影,少年身姿挺拔如松,手中残枪虽旧,却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远处秦军斥候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雾中隐约能看到玄色的衣甲,他握紧了腰间的剑 —— 那也是一柄宛城所铸的剑,却远不如断水剑与项燕残枪这般奇特。
【三:剑枪共鸣,雾中的淡金锋芒】
秦军斥候在距离楚营三里处被拦下。两名楚兵举着戈矛挡住去路,马蹄扬起的尘土中,项羽持枪而立,枪尖直指斥候的咽喉。那斥候不过二十余岁,见对面是个少年,眼中露出轻蔑,刚要拨马冲过去,却被项羽突然刺出的一枪逼得急忙躲闪。
“叮” 的一声脆响,枪尖与斥候的剑鞘相撞,溅起火星。斥候只觉手臂发麻,心中大惊 —— 这少年看似年幼,力气却大得惊人。他正要拔剑反击,项羽已收回长枪,顺势横扫,枪杆重重砸在马腿上,战马痛嘶一声,将斥候掀翻在地。
“拿下!” 项羽大喝一声,两名楚兵立刻上前,将斥候捆了个结实。
就在这时,西岸秦军大营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断水剑的鸣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项羽手中的残枪猛地震颤起来,枪头泛着的淡金色光泽突然变亮,像是被唤醒的猛兽。他下意识地握紧枪杆,却感到一股力量顺着手臂往上涌,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秦军方向走去。
“羽儿!回来!” 项梁的呼喊从营中传来。
项羽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走出营门十余步,枪头正对着秦军的方向,与断水剑的鸣音遥相呼应。他心中骇然,这枪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要去寻找什么东西。他用力将枪杆往地上一拄,柘木枪杆深深插入土中,才稳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秦军祭剑坛上的王翦也察觉到了异常。断水剑在鞘中剧烈跳动,剑鞘上的绿松石竟泛起微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急忙登上了望塔,举起青铜望筒望向楚营。
望筒中,少年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穿着破旧的皮甲,手中握着一杆残枪,枪杆上布满裂纹,枪头却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最让王翦心惊的是,那枪头的纹路 —— 与断水剑的 “百炼水波纹” 一模一样!
“那是谁?” 王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身旁的李信眯起眼睛望去,随即脸色一变:“回将军,那是项燕的孙子,名叫项羽。听说年仅十五,却力能扛鼎,勇不可当。”
“项燕的孙子……” 王翦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匣。二十年前,他与项燕在郢城大战,项燕手中的长枪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最后虽斩杀项燕,却让其残部逃脱。如今想来,项燕的枪头,与自己的断水剑确实有些相似。
他再次举起望筒,仔细观察那杆残枪。枪头与枪杆连接处的 “宛” 字清晰可见,与断水剑剑格处的 “宛” 字标记如出一辙。王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 当年他从宛城铸匠手中夺得断水剑时,铸匠曾说,同批陨铁只铸了三件兵器:一柄剑、一杆枪、一把匕首。剑归了他,枪给了项燕,匕首则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 王翦倒吸一口凉气。断水剑与项燕残枪本是同源所铸,如今隔岸相对,自然会产生共鸣。可剑鸣指向项羽,难道这柄秦剑,竟认了楚人的后裔为主?
就在这时,项羽突然拔出插在地上的残枪,朝着秦军方向猛地一挥。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与此同时,王翦手中的断水剑突然从剑匣中弹出半寸,剑刃泛着的寒光与枪头的淡金色光泽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无形的光桥。
“将军小心!” 李信急忙扶住王翦,只见断水剑的剑刃正在快速升温,剑格上的鹰纹像是活了过来,展翅欲飞。
王翦强行将剑按回鞘中,掌心已被烫得通红。他望着雾中项羽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少年不仅继承了项燕的枪,更似乎与断水剑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若今日不能斩杀此子,日后必成大秦心腹大患。
“传令下去,提前渡河!” 王翦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贲率左翼五千人从上游渡河,李信率右翼五千人从下游包抄,我率中军直击楚营中枢!务必斩杀项羽,夺下那杆残枪!”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进攻的指令。秦军大营瞬间沸腾起来,楼船扬帆起航,划桨声整齐划一,溅起的水花在雾中凝成水珠。甲士们举起青铜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寒光,与楚营方向的枪影遥相对峙。
项梁在楚营中看到秦军动向,急忙下令:“全军列阵!左翼守上游,右翼防下游,中军随我迎敌!” 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脚步声震得营地基土微微颤抖。项羽站在中军最前排,手中残枪的震颤越来越强烈,枪头的淡金色光泽愈发耀眼,像是在渴望着与断水剑的交锋。
淝水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像是被两岸的杀气所搅动。王翦站在楼船的船头,断水剑在鞘中不安地跳动,剑鸣与远处的枪吟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战前的悲歌。他知道,今日之战,不仅是秦楚两国的交锋,更是两柄同源兵器的宿命对决。
【四: 血色初染,未卜的刃光走向】
秦军楼船抵达中流时,楚军的箭雨已如暴雨般袭来。“咻咻” 的箭声划破空气,扎在船板上发出密集的 “笃笃” 声。王翦立于船头,断水剑已出鞘,剑刃横挡在身前,箭矢碰到剑刃便被弹开,纷纷落入水中。
“放箭!” 李信在右翼船上大喊。秦军弓弩手同时放箭,箭雨如黑云般压向楚营,楚军士兵举盾格挡,盾牌瞬间被射成筛子。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水流声混在一起,淝水两岸顿时成了修罗场。
王贲率领的左翼军已在 上游登陆,甲士们踏着浅滩冲向楚营左翼,青铜剑劈砍在楚军的木盾上,木屑飞溅。楚军士兵虽奋力抵抗,却难敌秦军的精锐,很快便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杀!” 项羽的怒吼声在中军响起。他握着项燕残枪,如猛虎下山般冲入秦军阵中。枪杆横扫,三名秦军甲士同时被打翻在地;枪尖直刺,精准戳穿一名秦兵的咽喉,鲜血喷溅在枪头的 “百炼水波纹” 上,竟顺着纹路流淌,像是活了过来。
王翦在楼船上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这少年的枪法,竟与项燕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凌厉。更让他心惊的是,每当项羽的枪头沾染鲜血,他手中的断水剑便会剧烈鸣响,剑刃的淡金色光泽与枪头相互呼应,像是在为项羽助威。
“驾!” 王翦猛地一夹马腹,战马跃上岸滩,断水剑直指项羽,“竖子休狂!老夫来会你!”
项羽听到声音,转头望去。只见王翦身披重甲,胯下黑马神骏非凡,手中长剑泛着淡金色光泽,与自己的枪头如出一辙。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握紧残枪便冲了过去:“老贼!拿命来!”
两马相交的瞬间,剑与枪终于碰撞在一起。“当 ——” 一声巨响,震得周围士兵纷纷捂住耳朵。断水剑与项燕残枪的刃口相抵,淡金色的光泽在两者间流转,竟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光罩。王翦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项羽也不好受,枪杆震颤得厉害,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枪杆流下。但他毫不畏惧,反而更加兴奋,猛地发力将王翦的剑推开,顺势一枪横扫,直指王翦的面门。王翦急忙侧身躲闪,枪尖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将头盔上的红缨削断。
“好枪法!” 王翦赞了一声,心中却愈发凝重。这少年的力气和枪法都远超常人,更可怕的是,他与残枪、断水剑之间的共鸣,似乎能增强他的力量。再打下去,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他突然想起范增的话,此枪头与断水剑同源,若能将两者分开,或许能破解共鸣之兆。于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转身便走。项羽果然上当,策马追了上来,手中残枪直刺王翦的后背。
就在枪尖即将刺中的瞬间,王翦突然转身,断水剑顺着枪杆滑下,剑刃精准地砍在枪头与枪杆的连接处。“咔嚓” 一声,柘木枪杆应声断裂,枪头带着一道淡金色的弧线,飞落在地。
项羽愣住了,握着半截枪杆,看着地上的枪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断水剑失去了共鸣的对象,鸣音渐渐平息,剑刃的淡金色光泽也褪去了不少。王翦喘着粗气,握着剑的手依旧在颤抖 —— 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祖父的枪……” 项羽突然怒吼一声,举起半截枪杆朝着王翦冲来,眼中布满血丝。他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疯了一般挥舞着断枪,每一击都带着拼命的架势。
王翦心中一软,竟有些不忍下手。这少年的刚烈,像极了当年的项燕。他侧身避开断枪的攻击,正要开口劝降,却见远处楚营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狼烟 —— 那是楚军溃败的信号。
“将军!楚营已破!项梁被俘!” 一名亲兵大喊着冲了过来。
项羽闻言,身形一滞。他转头望向楚营,只见秦军已攻破辕门,“项” 字大旗被砍倒在地,燃起熊熊大火。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握着断枪的手无力地垂下。
王翦看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少年今日不死,他日必成大秦的劲敌。他举起断水剑,剑刃直指项羽的咽喉,却迟迟没有落下。断水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像是在抗拒斩杀这个 “同源之物” 的新主。
“将他拿下,带回大营!” 王翦最终还是放下了剑。他不能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更不能让断水剑背上 “认贼作父” 的骂名。
亲兵们上前,将项羽捆了起来。项羽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枪头,眼中泪水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流下。断水剑的鸣音彻底消失了,剑刃泛着冰冷的寒光,像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王翦弯腰捡起枪头,指尖抚过 “百炼水波纹”,心中五味杂陈。这枚枪头与他的断水剑同源,却落在了楚人的手中;这少年是楚将后裔,却让秦剑产生了共鸣。或许正如欧冶子后人所说,兵器本无正邪,只看握在何人手中。
夕阳西下,秦军大营中燃起了篝火。项梁被押在囚车中,项羽则被绑在木桩上,两人遥遥相望,却一言不发。王翦坐在大帐中,将断水剑和枪头放在案上。剑与枪头并排躺着,竟没有再产生任何共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将军,如何处置这两人?” 李信走进大帐问道。
王翦望着案上的剑与枪头,沉默了许久。他想起赵高在咸阳的阴谋,想起李斯的密信,想起云梦泽的谍影,突然觉得这枚枪头和这个少年,或许是破解咸阳暗流的关键。
“暂且关押,严加看管。” 王翦沉声道,“明日班师回朝,将他们一并带回咸阳。”
帐外,篝火的光芒映照着断水剑和枪头,淡金色的光泽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像是在预示着未来的风云变幻。项羽靠在木桩上,望着咸阳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知道,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拿回祖父的枪,用王翦的剑,为楚国报仇。
而王翦握着断水剑,心中却充满了疑虑。这柄认了新主的秦剑,这枚与秦剑同源的楚枪头,究竟会给大秦带来怎样的命运?淝水之战虽胜,可他心中的不安,却比战前更加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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