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意识在坠落。
没有身体，没有重量，只有不断下沉的虚无。耳边是苏然最后那声压抑的闷哼，小米急促的按键声，大壮砸向地面的怒吼——这些声音像锈蚀的铁链缠住他的神志，越收越紧。他想睁开眼，可眼皮底下不是光，而是数据流的残影：红色警报、断裂的能量线、护盾反向抽取生命值的倒计时……全都在往深处塌陷。
就在意识即将碎裂的一瞬，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住了他。
空间变了。
不再是深水舱的金属冷光，也不是系统界面的蓝白交错。这里由无数流动的符文构成，像是被风吹散的星河，缓缓旋转，无声低语。林风站在一片透明平台上，脚下是无尽深渊，却感觉不到恐惧。他知道，这不是现实。
“你来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带情绪，也不分男女，像是一段早已设定好的录音，在亿万次重复后依然清晰。
林风抬头，前方光影凝聚，化作一道模糊人影。轮廓看不出年龄，衣袍样式古老得无法辨认，唯有双眼如两颗静止的星辰。
“你是谁？”
“初代秩序的守望者。”人影说，“也是你此刻唯一的引路人。”
林风没再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规则束缚，就像系统底层代码在自动校验权限。眼前的存在，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更像是一个程序本身。
“我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你斩断了连接。”对方平静道，“混沌母晶污染护盾链路，你以创世之刃强行解绑，代价是灵魂反噬。肉体已陷入休眠，而你的意识，必须通过试炼，才能重新归位。”
林风皱眉：“试炼？什么试炼？”
“本心之试。”人影抬起手，平台上的符文骤然亮起，“掌控四块秩序碎片者，需先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若败，意识将永远滞留于此；若胜，碎片共鸣协议将启动，你才有资格继续前行。”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开始扭曲。
平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水舱的残骸。火焰从控制台喷出，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苏然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根黑色能量刺，双眼空洞。小米蜷缩在角落，终端炸裂的碎片嵌入她的肩膀，鲜血顺着屏幕滴落。大壮跪在地上，右臂完全异化成漆黑利爪，正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
林风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决策延迟0.7秒，救援失败率上升至98.6%】
【团队存活概率：0%】
【任务终结】
“不。”林风摇头，“这不是真的。”
他立刻催动破妄神眼，却发现视野没有任何变化。幻象依旧真实得令人窒息。他伸手去探苏然的鼻息，指尖触到温热的血，甚至能感受到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心跳。
“这是假的！”他吼出声，“我只是迟了一步，不代表我会放弃！”
“那你为何不动？”幻象中的大壮忽然转头，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你明明可以更快出手，为什么犹豫？”
林风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那一瞬间——刀锋抵上接口前的半秒迟疑。他在想，如果切断链路，苏然会不会死？如果反噬太强，自己能不能撑住？正是这刹那的动摇，让黑暗残念有了可乘之机。
“我不是犹豫。”他低声说，“我在计算代价。”
“可代价已经付出了。”苏然的尸体缓缓坐起，目光穿透他，“你现在躺在医疗平台上，呼吸靠机器维持。而我们，全都死了。”
林风闭上眼。
他知道这是幻境，是试炼制造的心理牢笼。但正因为知道，才更难挣脱。因为这些画面，并非凭空捏造，而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失败，失去队友，独自承担一切后果。
他蹲下身，将苏然的头轻轻放回地面，又抹去小米脸上的血污，最后走到大壮面前，握住那只变异的手。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他说，“那我接受。”
然后，他抽出创世之刃，对准自己的心脏。
“但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刀尖刺入胸膛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荡。
火焰熄灭，尸体消散，深水舱崩塌成光点，重新化作符文长河。林风仍跪在平台上，胸口没有伤口，只有心跳如鼓。
初代残影静静看着他。
“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林风喘着气，“这只是第一关，对吧？”
“你明白了自己的软弱，也接受了它。”残影说，“真正的强者，不是从未恐惧的人，而是明知会输，仍敢挥刀的人。”
林风站起身，眼神沉稳。
“所以，我过了？”
“第一阶段。”残影抬手，一道幽蓝光芒缓缓落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林风盯着那束光，没有躲。
“你想问我，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斩断链路，对吗？”
残影不语。
林风笑了下：“你会觉得，牺牲一个人换全队安全，是最优解。但你忘了——苏然不是数据，大壮不是工具，小米也不是终端操作员。他们是活着的人。而我，是他们的队长。”
他迎着光芒向前一步。
“所以我还是会斩。不是因为算得清代价，而是因为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残影凝视着他，许久。
终于开口：“若重来一次，你仍会选择斩断连接、独自承担反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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