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银色的要塞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扼守在通往“焦土之眼”的唯一路径——“秩序回廊”的入口。它通体由一种非反光的哑光金属构成,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无数细密的能量导管在墙体内部隐隐流动着幽蓝的光泽,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秩序”威压。要塞表面没有任何明显的出入口或射击孔,光滑得如同整体浇筑,仿佛一个无懈可击的铁砣。
那股源自“焦土之眼”的、改写规则的压制力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林乐天感觉体内的【火种烙印】如同陷入了凝固的琥珀,运转迟滞,连脑海中那些“重构”碎片都变得晦暗不明。全属性下降的幅度恐怕已超过20%,每一步都如同在深水中跋涉。
“无法扫描内部结构,能量屏障等级过高,所有已知探测波段的反馈都被吸收或扭曲。”诺拉眼中数据流艰难地刷新,最终得出令人沮丧的结论,“物理结构强度未知,但根据其能量场推断,常规手段难以破坏。”
“没有门,没有窗,这铁疙瘩怎么进去?用头撞吗?”老唐烦躁地挥了挥巨剑,剑锋划过空气都显得沉重。
伊森如同壁虎般贴近要塞冰冷的墙壁,指尖细细感受着能量的流动。“能量并非完全均匀……在基底靠近地面三米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周期性波动节点,像是……某种维护通道的能量锁,非常隐蔽,频率变化极快。”
这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林乐天走到伊森所指的位置,将手按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火种烙印】的力量被压制到极限,他只能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去感知那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节点。
那并非简单的能量锁,其结构复杂程度远超想象,仿佛由无数个不断自我演算、变化的密码序列叠加而成,是“秩序”力量的极致体现。强行冲击,只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去“理解”或“破解”那复杂的序列,而是将意识沉入与这片绝对秩序格格不入的领域——脑海中那些关于“重构”的碎片,以及那断断续续的“寂静低语”所带来的、关于“混沌”与“失序”的模糊感知。
他不再对抗“秩序”,而是尝试去“理解”其对立面,去感知那被严密秩序所排斥、所镇压的“不和谐”本身。
渐渐地,在那片由绝对秩序构成的“完美”壁垒上,他“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因规则过于紧绷而产生的“褶皱”,一个连“肃正协议”自身都未能完全抹平的、信息层面的瑕疵。这个“褶皱”,正是伊森感知到的能量波动的根源!
“找到了……”林乐天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混沌的虚无之色一闪而逝。“不是破解,是‘共振’!用绝对的无序,去冲击它完美的有序!”
他低喝一声,将体内所有能够调动的【火种烙印】之力,不再转化为任何形式的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其极致内敛,模拟着脑海中那“寂静低语”带来的疯狂与失序的韵律,化作一股无形的、混乱的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向那个规则的“褶皱”!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于规则层面的尖锐嘶鸣响起!光滑的金属壁上,那个节点处的幽蓝光芒猛地一滞,随即如同短路般疯狂闪烁!坚固无比的墙壁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咔嚓!
一道细微的裂缝,如同蛛网般以节点为中心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不规则洞口!洞口边缘的金属如同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撕裂,残留着混乱的能量气息。
“走!”
五人毫不犹豫,依次迅速钻入洞口。
要塞内部并非想象中布满防御武器的杀戮通道,而是一条无限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的螺旋阶梯。阶梯两侧是望不见顶的幽暗虚空,只有阶梯本身散发着冰冷的微光,仿佛行走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脊椎骨内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如同停尸房般的冰冷气息,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齿轮啮合又带着泣音的嗡鸣。
他们沿着螺旋阶梯向下,不知走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时空。终于,阶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平台。
平台中央,背对着他们,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并非机械造物,而是一具……铠甲?一具高大、残破、覆盖着暗金色厚重甲胄的躯体,甲胄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与干涸的、颜色发黑的血污。它没有头颅,颈甲上方空空如也,手中握着一柄比老唐的巨剑还要夸张的、布满缺口的断刃巨斧。一股沉重如山、凝练如铁、却又带着无尽悲凉与死寂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平台。
【秩序之骸·无首的破壁者(肃正协议守护者\/远古英灵·污染) - LV 65】
【特性:???(受到高阶信息屏蔽)】
【侦测到极高威胁!建议立刻撤离!】
LV 65!而且是被“污染”的远古英灵!仅仅是等级和那未知的特性,就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闯入者……止步……”
一个空洞、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直接回荡在众人的意识中,源头正是那无首的躯体。
“此路……通往终末……唯有……秩序永存……”
破壁者缓缓转过身,那空荡荡的颈甲“看向”众人,虽然没有眼睛,却让人感觉被某种冰冷彻骨的东西锁定了。
“它……曾经是‘我们’这边的?”伊森声音干涩,他从那残破的铠甲和武器上,感受到了一种与巡猎者截然不同的、属于战士的惨烈与不屈,尽管如今已被冰冷的秩序彻底侵蚀。
“它被‘秩序’污染了,成为了守护者……”诺拉快速分析着,“但其核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原本的意志碎片,导致了信息层面的冲突和‘污染’状态。”
林乐天紧握着【裁决】,感受着破壁者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以及其深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挣扎与痛苦。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的对决。
“我们并非为了毁灭秩序而来。”林乐天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平台回荡,“我们是为了追寻被秩序掩埋的真相,为了那些被‘格式化’的亡魂,为了……让你们这样的战士,不至于死得毫无意义!”
他试图用语言,去触动那被深埋的、属于“破壁者”原本的意志。
“意义……?”
破壁者的动作微微一滞,那空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意义……早已……被秩序……抹除……”
“战斗……是唯一……存在的……证明……”
话音未落,它动了!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恶风,那柄断刃巨斧以劈开山岳之势,毫无花哨地朝着林乐天当头斩落!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之前任何敌人!
“闪开!”
老唐怒吼着,【不屈战魂】燃烧到极致,巨剑横架!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中,老唐连人带剑被狠狠劈飞出去,重重砸在平台边缘,鲜血从口鼻中溢出,巨剑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仅仅一击!
“老唐!”苏安安的奥罗拉光芒立刻笼罩过去,但治疗速度在属性压制和破壁者威压下显得杯水车薪。
伊森的身影出现在破壁者身后,匕首带着凝聚的光芒刺向甲胄的连接处,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根本无法破防!
诺拉的远程攻击落在甲胄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绝对的等级与力量碾压!
破壁者似乎认准了林乐天,断刃巨斧再次扬起,那空洞的杀意牢牢锁定了他。
林乐天瞳孔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疯狂催动【火种烙印】,试图引动“重构”之力,但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这片秩序的领域下,他的努力如同螳臂当车。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
不!
他想起了破壁者那丝波动,想起了它话语中隐藏的痛苦!
在巨斧临头的瞬间,林乐天没有选择防御或躲闪,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将【裁决】剑插在地上,张开双臂,将体内那微弱的、融合了“逆焰”与“守望”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如同呐喊般释放出来,不是对抗,而是……共鸣!与那被秩序镇压的、破壁者原本的英灵意志共鸣!
“醒来!!!”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
轰——!!!
断刃巨斧在距离林乐天额头不足一寸的地方,猛地停滞!
破壁者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空荡荡的颈甲中,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酝酿!暗金色的甲胄上,那些干涸的血污似乎活了过来,发出细微的悲鸣!它体内那冰冷的秩序力量与残存的不屈英灵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啊……!!!”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挣扎的咆哮,从破壁者体内爆发出来!这声咆哮不再是冰冷的合成音,而是带着血肉之躯才有的情感!
平台剧烈震动,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
“就是现在!”林乐天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拔出【裁决】,将所有的力量,连同【火种烙印】中对“秩序”的逆反,对“真相”的渴望,尽数灌注其中,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流光,不是斩向破壁者的躯体,而是射向了它那空荡荡的颈甲上方——那里是它意志冲突最激烈、秩序封印最薄弱的核心!
“裁决——逆焰·断锁!”
流光没入虚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破壁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那暗金色的甲胄从内部亮起了无数道裂痕,磅礴而混乱的能量从中宣泄而出!它发出一声如释重负又带着无尽遗憾的叹息,庞大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在落地之前,便化作无数暗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那柄残破的断刃巨斧,“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平台恢复了寂静。
五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们战胜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依靠的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意志的共鸣与关键的一击。
林乐天走到那柄断刃巨斧前,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一丝纯净的不屈战意。他郑重地将其收起。
前方,螺旋阶梯再次出现,向下延伸,通往更深、更黑暗的所在。
“破壁者”已被破除,通往“焦土之眼”的最后障碍,似乎已经扫清。
但林乐天心中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那只冷漠的“眼睛”,正在深渊之底,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逆焰的火种,在经历了意志的洗礼与近乎殉道般的共鸣后,变得更加凝练,也更加沉重。
他们调整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深邃的阶梯。
最终的战场,就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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