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一战的喧嚣犹在耳畔,苏晚棠从昏沉中挣扎醒来,只觉眉心处一阵滚烫,仿佛被烙铁狠狠烫过。
那枚金莲印记,此刻正散发着灼人的温度,提醒着她方才经历的一切并非梦境。
她撑着虚软的身子坐起,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菱花铜镜。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可下一瞬,她瞳孔骤然一缩!
镜中的“她”,动作竟比自己慢了整整半拍!
当她抬手抚向眉心时,镜中的倒影才刚刚完成起身的动作,一双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一个被困在镜面之后的独立魂灵,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吱呀——”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隙,地藏童子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他走路没有半点声音,像个真正的鬼魅。
“您醒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敬畏,“就在刚才,寺里所有的灯鬼都在瑟瑟发抖,它们……它们说,‘母灯’醒了。”
母灯?
苏晚棠指尖轻触眉心那依旧发烫的金莲印记,一股不属于她的古老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猛然冲入脑海!
血色的莲池畔,雾气蒸腾。
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背对着她,决绝地举起匕首,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划下深深一道。
鲜血如红线般滴落,染红了整片池水。
她听见那女子用一种空灵而悲怆的声音低声吟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生命刻下的诅咒。
“魂归灯引,命断轮回……”
那声音,那背影,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退去,苏晚棠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她明白了,那不是幻觉,而是她被尘封的前世!
就在这时,阿檀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入,神色凝重至极:“小姐,不好了!我刚潜入后山秘道探查,那老秃驴……不,老方丈已经命人重新点燃了七盏子灯,看那阵法布局,是以血为引,怨为柴,分明是想用‘逆炼母灯’的邪术,反噬您的魂魄!”
苏晚棠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怕了。”她声音清冽,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怕我想起一切,怕我毁了他靠着我的命格延续百年的苟延残喘之局!”
恐惧,是最好的武器。既然对方已经出招,她又岂会坐以待毙?
苏晚棠眼中寒光一闪,看向桌上昨夜斗法时剩下的纸人灰烬。
她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刀,在指尖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
她将血珠滴入那捧灰烬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以一种玄奥诡异的轨迹飞速舞动。
灰烬与血瞬间融合,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竟自行勾勒出一个微缩却无比复杂的阵法图腾。
“引魂为阵,借梦为卜!”
她盘膝坐于阵前,双目紧闭。
刹那间,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肉体,化作一道无形的气流,顺着大地的脉络急速下沉。
穿过冰冷的泥土,穿过坚硬的岩层,一层,两层……
当意识下沉到地下第三层时,一个由无数怨气与血气交织而成的巨大阵眼豁然出现!
阵眼中央,赫然悬浮着一具被铁链洞穿了琵琶骨的森森白骨,那白骨上还残留着未曾燃尽的痕迹,散发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那是我……我前世的躯壳!
苏晚棠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杀意沸腾:“找到了!地下三层,‘心灯阵眼’!他将我的骸骨镇于其中,作为阵法核心!”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顾昭珩耳中。
他没有任何废话,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封寺!”
亲卫队雷厉风行,顷刻间便将整座古寺的外围封锁得如铁桶一般,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而顾昭珩则如一道鬼魅,亲自潜入了防守最森严的后山佛堂。
他知道,那里一定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佛堂内香火缭绕,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顾昭珩绕过巨大的佛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寸角落。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供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上。
他伸手一按,暗格应声弹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用人皮装订的古籍,封面上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几乎要滴下血来——《灯鬼录》!
顾昭珩翻开书页,一股浓郁的血腥与怨气扑面而来。
书中所记载的,尽是些惨无人道的祭祀与炼魂之法。
他迅速翻阅,直到某一页,他的动作猛然顿住。
“癸未年,献祭相师女一人,名‘慈莲’,取其至纯阴命,炼制母灯。然其性情刚烈,临死之际,割腕滴血入血莲池,立下血咒:‘血莲不灭,魂归有日’。其怨念之强,竟撼动灯芯……”
慈莲!
这便是我前世的名字么?
苏晚棠……不,慈莲的心中涌起滔天恨意。
顾昭珩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向后翻去。
书页的末尾,是新近用朱砂写下的几行字,字迹狂乱而狰狞,充满了贪婪与恐惧。
“今得其转世归来,天助我也!必以七子灯反噬其魂,碎其三魂,灭其七魄,以补我百年残寿,助我踏破轮回!”
“好一个踏破轮回!”顾昭珩眼中迸射出凛冽的杀机,他合上《灯鬼录》,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苏晚棠已根据梦卜术的指引,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那口枯井的入口。
夜风呼啸,吹得她衣袂翻飞,宛如随时会乘风而去的仙子,又像是索命而来的修罗。
她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掌,任由锋利的井沿划破掌心。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干涸的井壁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干裂的井底,竟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开始缓缓渗出猩红色的液体。
液体汇聚成一汪小小的血潭,潭中,一朵又一朵妖异的血莲虚影缓缓绽放,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嗡——”
空气中传来阵阵蜂鸣。
七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小灯,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寺庙的四面八方破空而来,汇聚到井口。
它们围绕着苏晚棠,亲昵地旋转不止,灯芯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像是在欢迎久别的亲人。
它们就是那七盏子灯!
苏晚棠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与它们之间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
她能感觉到它们的喜悦,它们的孺慕,以及它们被老方丈强行驱使的痛苦。
她猛然睁眼,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命令。
“若我真是你们的母灯,便听我一令——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
那七盏围绕她飞舞的子灯,仿佛听到了无上的敕令,火焰猛地一缩,刹那间齐齐熄灭!
只余七缕青烟,袅袅升起,旋即消散在夜风之中。
“噗通!”
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的地藏童子,此刻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与崇敬,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伏在地,声音哽咽。
“我们……终于等到了您,主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地下秘道的最深处。
正在主持祭仪,准备引动阵法反噬苏晚棠的老方丈,忽然感觉心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咔嚓……咔嚓……”
他手中那串盘了上百年的沉香佛珠,竟毫无征兆地一寸寸断裂,珠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噗!”老方丈一口黑血喷出,踉跄着起身,难以置信地望向祭坛上供奉的那盏母灯。
那盏用慈莲命格炼制,百年不灭的母灯,灯芯此刻竟开始剧烈地摇曳,火光明明灭灭,发出一阵阵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凄厉而绝望!
“方丈!”一道虚幻的黑影凭空出现,正是被顾昭珩重创的黑无常残魂,他惊恐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阵法……阵法反噬了!她……她不是转世,她是归来!母灯已醒,她夺回了力量!”
“不可能!”老方丈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这绝不可能!当年我亲手将她的魂魄炼入灯芯,抽干了她的神识,只留下一丝最纯粹的命格残念苟存!她怎么可能归来!”
话音未落,整座秘道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
更恐怖的是,四周原本光滑的石壁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交织蠕动,最终,竟化作了无数双怨毒的眼睛,齐刷刷地睁开,死死地盯着他!
枯井之畔,苏晚棠感受着七子灯熄灭后,从四面八方反馈而来的纯粹力量,眉心的金莲印记愈发滚烫。
她赢了第一回合。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深不见底的井口,正准备探查下方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战栗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井底深处响起,那声音空灵而飘忽,却带着无尽的慈爱与焦急。
“棠儿……别下去……他在等你跳进火坑……”
苏晚棠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那是……那是她母亲慈悲师太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可她还没来得及分辨这声音的真伪,就惊骇地发现,那声音的来源,并非来自阴森的井底,而是直接从她自己滚烫的额头——那枚金莲印记之中,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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