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脸汉子斜眼看着吊儿郎当走过来的李狗蛋,见他穿着衙门的号衣,但年纪轻轻、身材瘦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压根没放在眼里,嗤笑道:“哪儿来的小猢狲?衙门里没人了?滚一边去,这儿没你事!”
李狗蛋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近,指了指地上瑟瑟发抖的胡言:“这位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这酸丁…呃,这位胡秀才,是我们衙门登记在册的编外人员,勉强也算吃官家饭的。你们这么堵着门打人,影响多不好?知道的说是你们讨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强人冲击县衙呢!这罪名…可不小啊。”
他这话半是调侃半是威胁,听得那黑脸汉子眉头一拧:“少他他玛吓唬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县令老爷来了也得讲理!他欠我们钱庄十五两,白纸黑字,今天必须还!”
“十五两?”李狗蛋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扭头问胡言:“胡秀才,你借了多少本金来着?”
胡言哭丧着脸,小声道:“三…三两…”
“嚯!”李狗蛋一拍大腿:“半个月,三两变十五两?几位大哥,你们这钱庄是拿雷公当账房了吧?这利钱劈得比天雷还狠啊!”
围观的街坊里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黑脸汉子脸上挂不住了,恶声道:“少废话!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自愿画押!就是他告到府衙,这债他也赖不掉!拿钱!不然今天就卸他一条胳膊抵利息!”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往前逼了一步,面露凶光。
阿宝见状,立刻闷哼一声,踏前一步,挡在李狗蛋和胡言身前,那铁塔般的身躯和蒲扇般的大手自带一股压迫力,使得对方几人脚步不由得一滞。
然而,李狗蛋却把阿宝往后拉了拉,依旧笑着对黑脸汉子说:“大哥,别动气嘛!卸胳膊多血腥,而且不值钱啊。我是帮理不帮亲,这债,肯定得还!”
胡言一听就急了:“李狗蛋!你……”
李狗蛋没理他,继续对黑脸汉子道:“但是,这十五两,他现在肯定拿不出来。你们把他拆了卖肉,也卖不出这个价,对吧?逼急了,他真一根绳子吊死在你们钱庄门口,晦气不说,衙门面子上也不好看,到时候真查起来,你们这利钱…嘿嘿,经得起推敲吗?”
闻言,黑脸汉子的眼神不禁闪烁了一下,他们放印子钱,最怕的就是闹出人命引来官府彻查,虽然背后有人,但毕竟见不得光。
“那你说怎么办?”黑脸汉子语气稍缓,但态度依旧强硬。
“简单!”李狗蛋双手一拍道:“分期付款啊!”
“分…分期付什么?”黑脸汉子愣住了,这个词他从来没听过。
不仅他,周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李狗蛋清了清嗓子,开始兜售他的现代金融理念:“就是说,这十五两,你们让他一下子拿出来,不现实。但让他慢慢还,总能还上吧?咱们立个新字据,约定好,比如…每个月还你们一两银子,带利息…呃,就按…按每月五十文算?还上十五个月,这债就两清了!怎么样?”
“一个月一两?还十五个月?那才十五两!利息呢?”黑脸汉子怒目圆睁,差点跳跳脚,这比他预期的利润少了不知多少!
“大哥,账不能这么算。”李狗蛋也不恼,继续耐心“劝导”道:“你看啊,他现在一个子儿没有,你们一逼,他跑了或者死了,你们一两银子都拿不到,还得惹一身骚。同意分期呢,虽然每次拿得少,但细水长流,稳稳当当能拿到十五两!而且你们钱庄还能落下个仁义的好名声,以后生意不是更好做吗?这叫可持续发展!”
黑脸汉子被这一套套新词绕得有点晕,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亏大了。他迟疑道:“这…这我做不了主,得问我们掌柜的…”
“那就去快问啊!”李狗蛋大手一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顺便跟你们掌柜的说,胡秀才是我们衙门罩着的人,以后他的债,就按这个新规矩还。要是你们不同意,非要今天见血…也行。”他指了指身后的阿宝,“我这位兄弟力气大,下手没轻没重,到时候谁卸谁胳膊还不一定呢。而且,我们顾县丞最近正愁没案子审,正好请几位回去喝喝茶,聊聊这印子钱的利钱到底合不合《天玄律》?”
软硬兼施,连哄带吓。
黑脸汉子看着铁塔般的阿宝,又听到“顾县丞”和《天玄律》,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他们虽然横,但也不敢明着跟官府对抗。
“你…你等着!”黑脸汉子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人悻悻地走了,显然是回去请示了。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胡言瘫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看着李狗蛋,眼神复杂,既有感激,又有屈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李狗蛋踢了他一脚:“起来吧,酸丁!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你说你读那么多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印子钱也敢借?”
胡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哭丧着脸回道:“我…我也是没办法…前些时日老娘病重,急需抓药,俸银又没发…我才……”
“行了行了!”李狗蛋不耐烦地打断:“以后长点记性!娘的,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他心里琢磨,那钱庄掌柜只要不傻,大概率会同意这分期方案,毕竟比血本无归强,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黑脸汉子又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扔下一张新写的契书:“我们掌柜的说了,就按你说的办!每月一两本金,五十文利钱,十五个月还清!第一个月的钱,三天后送来!要是敢逾期…”他恶狠狠地瞪了胡言一眼,没再说下去,带着人走了。
胡言拿着那新契书,手还在颤抖。
李狗蛋一把抢过来,看了看(虽然他认得的字不多),就又塞回胡言怀里:“收好了!以后每月按时还钱!再乱借债,老子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处理完这破事,李狗蛋觉得有些心累。这异界的日子,真是步步惊心。刚应付完赵员外,又得对付高利贷。
他正准备回屋躺会儿,老钱又找来了,脸上还带着一抹神秘兮兮的表情。
“狗蛋,顾大人找你。”
“又咋了?”李狗蛋心里一咯噔,难道赵员外那边又出幺蛾子了?还是卖陈粮的事发了?
老钱压低声音:“好事!给你派个正经差事!”
“正经差事?”李狗蛋狐疑地跟着老钱来到二堂。
顾盼生正在看一份文书,见他进来,放下文书,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李狗蛋,可以啊。审鸡卖粮,调解债务,你这日子过得比县令都精彩。”
李狗蛋讪笑:“大人您就别取笑小的了,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是不是死耗子,试试才知道。”顾盼生敲了敲桌上的文书,道:“城西周家坳村,报上来一桩窃案,丢了几只羊。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村里族老和里正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族人偷羊,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械斗。派去的衙役调解不了。你……”
他上下打量着李狗蛋:“…脑子活,歪点子多,去看看。把这案子平了,别再闹出乱子。办好了,算你一功。”
李狗蛋愣住了。
独立办案?虽然只是丢羊的小案子,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差事了!不再是跑腿打杂的帮闲了!
他心里顿时有点小激动,但马上又警惕起来:这会不会是顾盼生对自己的又一次试探?或者…是赵员外的手段,想把自己支开,或者让自己在外头栽个跟头?
“怎么?怕了?”顾盼生挑眉。
“怕?怎么可能!”李狗蛋又挺了挺他那没什么料的胸脯,道:“不就是几只羊吗?包在小的身上!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嗯!”顾盼生点点头,似乎早有准备,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布包扔给他:“给你派两个帮手名额,你自己去选吧!”这是你的身份牌和…预支的五百文办案经费,省着点用。”
还有经费?李狗蛋眼睛一亮,接过布包,沉甸甸的铜板让他瞬间安心了不少。
“谢谢大人!小的这就去!”
“等等!”顾盼生叫住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周家坳那边,民风比较…淳朴。你机灵点。还有,早点回来,赵员外那边…说不定还有‘请教’。”
李狗蛋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笑得灿烂:“明白!小的明白!”
退出二堂,李狗蛋掂量着钱袋,心思活络起来。
独立办案!经费!虽然案子小,但这是迈向“李卫当官”的第一步啊!
他兴冲冲地跑回住处,一把拉起正在对着新契书发愁的胡言:“别唉声叹气了!跟哥出差办差去!”
胡言:“啊?我?”
“废话!你识字!能写笔录!不然带你去吃干饭啊?”李狗蛋又朝隔壁吼了一嗓子:“阿宝!别撞树了!抄家伙…呃,带上棍子,跟哥下乡抓贼去!”
阿宝咚咚咚地跑出来,一脸兴奋:“抓贼?好嘞!”
胡言看着这奇怪的组合:一个泼皮,一个力士,一个秀才……欲哭无泪:“这…这成何体统…”
“体统个屁!赶紧的!路上给你买肉包子!”李狗蛋大手一挥,带着他新组建的、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办案小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衙门,朝着城西周家坳村进发。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李狗蛋心里盘算着:丢羊案?小意思!正好试试老子这现代思维在古代破案领域好不好使!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神探李狗蛋的威名,传遍清河县的大街小巷。
当然,现实往往比理想更骨感。
尤其是,当他看到周家坳村口那两拨拿着锄头扁担、怒目而视、仿佛随时要打起来的村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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