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
平日里懒散的衙役们个个挺直了腰板,表情肃穆,来回巡逻的脚步都重了几分。
二堂之上,隐约传来县令老爷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声。
李狗蛋带着阿宝和胡言,刚踏进衙门门槛,就被两个面色冷峻的衙役拦住了。
“李狗蛋?顾大人吩咐,你们一回来,立刻去二堂回话!”衙役的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客气可言。
李狗蛋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更重了。他给阿宝和胡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整了整那身皱巴巴的号衣,深吸一口气,跟着衙役走向二堂。
二堂内,气氛更是凝重。
县令老爷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顾盼生站在下首,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其旁边还站着几个捕头模样的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地上还跪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鼻青脸肿,瑟瑟发抖,显然是赵员外府上的人,正在回话。
“…老爷明鉴…真不是小的们偷懒…那贼人…那贼人简直神出鬼没…”
“库房的门锁是好的…窗户也没坏…可里面的金银绸缎,就是少了一大半…”
“值班的兄弟都说没听见任何动静…”
李狗蛋竖起耳朵听着,越听越是心惊。
门锁完好,无声无息搬空半个库房?这听着怎么像是江湖上传说的“燕子李三”那种飞贼干的事?或者…根本就是内鬼作案?
县令显然不耐烦听这些,猛地一拍桌子:“废物!一群废物!赵员外每年给县里纳那么多捐输,如今在他治下出了这等大案,你们让本官的脸往哪儿搁?!查!给本官彻查!三天之内,抓不到贼人,你们全都滚回家种地去!”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
这时,县令的目光扫到了门口的李狗蛋三人,脸色更沉了:“你们就是去周家坳办差的那几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狗蛋赶紧堆起笑脸,上前躬身道:“回老爷,小的们刚回来。”
“周家坳的案子如何了?”县令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烦躁。
李狗蛋连忙将“饕餮狸”作案的说法汇报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夜探树林的细节,只说是仔细勘察现场、分析痕迹后得出的结论,并已督促村民联防。
县令听得心不在焉,嗯啊了两声:“行了,知道了。还算有点小聪明。”
他挥挥手,似乎想让李狗蛋他们退下。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一个赵府家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偷偷抬起头,飞快地瞄了李狗蛋一眼,又迅速低下,嘴里嗫嚅道:“老…老爷…小的…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县令没好气地道。
那家丁哆嗦了一下,小声道:“昨儿个下午…小的…小的好像看见…看见这位差爷…”他指了指李狗蛋:“在…在我们府邸后巷转悠过…鬼鬼祟祟的…”
嗡!
李狗蛋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血往上涌!
果然来了!栽赃陷害!
他立刻大声叫屈:“老爷明鉴!绝无此事!小的昨日一早便出城前往周家坳,直至方才才回城!里正周福和全村百姓皆可作证!此人纯属污蔑!”
顾盼生也开口道:“大人,此事下官可以作证,派差文书上有记录时辰。”
那家丁似乎被吓住了,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县令狐疑地看了看李狗蛋,又看了看那家丁,显然也没完全相信家丁的话,但疑窦的种子已经种下。
他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都滚下去!全力侦破赵府失窃案!其他无关之事,休要再提!”
李狗蛋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他站起身,和同样吓得不轻的阿宝胡言退出了二堂。
走出老远,胡言才拍着胸口,小声道:“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吓煞小生了…” 阿宝则握紧了拳头,闷声道:“那厮敢冤枉狗蛋,有机会俺就去揍死他!”
李狗蛋拦住他,脸色阴沉:“别冲动。揍他没用,这是有人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是…是赵员外?”胡言颤声问。
“除了他还有谁?”李狗蛋冷笑:“我拒绝了他管家,又可能碍了他整治孙掌柜的事,他还怀疑我卖粮是耍花样,还有……帮你处理的那个分期印子钱……这次他家失窃,正好借题发挥,敲打我,甚至想把我弄进去……亦或是弄死!”
“那…那怎么办?”胡言慌了。
“怎么办?”李狗蛋眼神闪烁:“他想玩,老子就陪他玩!这案子,老子还非插一脚不可了!”
他不是傻子,赵员外这手虽然毒,但也暴露了一个问题:赵家这失窃案,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厉害的飞贼或者完美内鬼作案,赵员外何必多此一举来陷害自己一个小虾米?除非…他心里有鬼,想尽快找个替罪羊结案?或者想搅浑水?
李狗蛋那颗喜好折腾、不甘寂寞的心,又被勾起来了。
更何况,这还关系到自己的小命。
他让阿宝和胡言先回住处,自己则溜达到了衙门的案卷房附近,想打听点消息。
正好碰到老钱抱着一摞卷宗出来,唉声叹气的。
“钱叔,咋样?赵府那案子有头绪吗?”李狗蛋凑上去小声问。
老钱一看是他,苦着脸摇头:“头绪?有个屁头绪!库房门窗完好,锁头没坏,夜里巡逻的家丁也没发现异常,那么多金银绸缎,就跟长了翅膀飞了一样!邪门得很!现在捕头们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县令老爷都快急疯了!”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李狗蛋追问。
“也不能说没有……”老钱压低了声音,“库房里找到了一点这个。”他悄悄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放着几根细小的、深褐色的…绒毛?
李狗蛋凑近仔细看,那绒毛很短,不像是人的头发,也不像是常见的动物毛发。
“这是?”
“不知道。”老钱摇摇头:“仵作也看不出是啥东西,但此物就落在丢失物品的箱子旁边,除此之外,干干净净,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李狗蛋盯着那几根绒毛,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昨晚是巨大的狸猫,今天是神秘绒毛……这异界的案子,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邪性劲儿?
他正琢磨着,一个捕快匆匆跑过来:“老钱!顾大人叫你去一趟赵府库房,再仔细勘验一遍!”
老钱应了一声,抱着卷宗赶紧走了。
李狗蛋眼珠一转,也悄悄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赵家库房,到底是怎么个“神鬼不留痕”法!
赵府果然气派,即便是出了事,依旧门庭森严。
经过通传,李狗蛋跟着老钱和捕快进了府,一路来到后院一处独立的、守卫格外森严的砖石建筑前。
这就是失窃的库房。
库房大门是厚重的包铁木门,锁具看起来确实完好无损。
窗户很高,而且都有铁栏杆,没有丝毫破坏的痕迹。
顾盼生已经在里面了,正对着空了一大半的货架和箱子,一脸凝重。
李狗蛋溜进去,假装帮忙,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描。
地面是青砖铺就,打扫得很干净。
货架和箱子上落着薄薄的灰尘,但在某些地方,比如原本堆放绸缎的架子边缘,灰尘有被轻微蹭掉的痕迹,形状有点奇怪,不像手指。
他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地面。
青砖接缝处,似乎有一些非常非常细微的…划痕?像是有什么硬物轻轻拖过。
他又想起老钱展示的那几根绒毛。
难道……
一个极其荒诞、但又隐隐契合所有线索的念头,突然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霍然起身,目光在库房里逡巡,最后落在了高高的、布满灰尘的房梁上。
“顾大人…”李狗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干,“您说…这贼,会不会不是从门进来的?”
顾盼生和老钱都看向他。
“不是从门,难道从窗?窗户都有栏杆。”顾盼生皱眉。
“也不是从窗…”李狗蛋指了指上面,“是从…上面?”
“上面?”顾盼生和老钱都抬头看向房梁。
房梁很高,积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毫无异常。
“你是说飞贼?轻功再好,也不可能毫无借力点,凭空飞上这么高的房梁,还能搬走这么多东西吧?”顾盼生表示怀疑。
“如果不是人呢?”李狗蛋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敢确信的兴奋:“那如果…如果是某种会飞…或者善于攀爬,而且力气很大的…东西呢?比如…某种大型的…鸟?或者…别的什么?”
他想起了周家坳的“饕餮狸”,这世界有能撞开羊栅栏的狸猫,为什么不能有能搬动金银的…其他东西?
顾盼生和老钱都愣住了,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疯子。
“胡说八道!”顾盼生斥道:“李狗蛋,破了个狸猫案,你就看什么都是妖兽了?”
李狗蛋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急声道:“大人!那几根绒毛!库房里找到的绒毛!还有房梁上的灰尘,说不定有痕迹!还有地上那些细微的划痕,像是爪子拖拽重物!让阿宝进来!他个子高,眼神好,让他上去看看!”
顾盼生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又想到他之前那些看似荒唐却有效的手段,沉吟了片刻,最终摆了摆手:“…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去叫阿宝进来!”
阿宝很快被叫了进来。
听说要爬房梁,他很是兴奋。
这库房很高,但对于阿宝的身高和力量来说,搭个架子爬上去并不难。
他吭哧吭哧地爬上去,庞大的身躯踩得架子吱呀作响。
下面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阿宝站在架子上,凑近房梁,睁大了他的熊眼仔细看。
“唔…好多灰…”他嘟囔着,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李狗蛋赶紧问。
“这灰…好像被什么东西扫过似的…”阿宝伸出大手,比划着:“有一条道道…还挺宽…上面…上面好像还有点…亮晶晶的碎屑?还有…几根毛?跟老钱那张纸上的有点像!”
李狗蛋心脏狂跳!
果然有戏!
“还有呢?还有什么?”他催促道。
阿宝又仔细看了看,甚至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了一下房梁上的灰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嗯…好像还有点…腥气?”阿宝不确定地说。
腥气?羽毛?亮晶晶的碎屑?力气大?善于攀爬和飞行?
李狗蛋脑子里那些零散的线索飞速组合,一个模糊但越来越清晰的形象逐渐浮现…
难道…是那种东西?!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顾盼生,眼神发亮:“大人!我知道那‘贼’可能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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