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领着阿宝、周墩子、孙小猴三人，拿着漕运司的公文，大摇大摆地朝着丙字区泊船码头走去。
他那身官服此刻仿佛镀了层虚张声势的金边，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找茬专用”的风。
果然，还没靠近那几条可疑的漕船，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漕帮汉子拦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这是漕帮重地，闲杂人等免进！”汉子语气凶狠，眼神警惕。
李狗蛋停下脚步，故意慢条斯理地展开手中公文，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拖长了腔调：“漕运司衙门公文，核查漕粮载重。本官乃清远县码头协理李狗蛋，奉命行事，怎么，你们漕帮的地盘，还大得过朝廷王法？”
“漕运司”和“朝廷王法”两个词像两记闷棍，打得那汉子气势一窒。
他们可以不怕县衙，但对直属中央的漕运司还是心存忌惮。
汉子犹豫了一下，语气软了几分：“原来是李大人……不是小的们阻拦，只是船上正在装卸货物，杂乱得很，怕冲撞了大人。要不……容小的先去通禀焦舵主？”
“通禀？”李狗蛋眉毛一扬，“漕运司核查，还要等你们舵主批准？这是哪门子规矩？耽误了公务，是你担待还是焦熊担待？” 他往前一步，几乎凑到那汉子面前，压低声音，带着点痞气，“兄弟，例行公事，走个过场而已，何必为难我呢？大家行个方便，我查完就走，你也好交差，对不对？”
他这套软硬兼施的市井谈判术果然有效。
那汉子看了看李狗蛋身后正捏着拳头，好奇地打量着漕船桅杆，似乎在掂量能不能掰断的阿宝，又看了看公文，终究没敢硬拦，侧身让开，同时也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跑去报信了。
李狗蛋心中冷笑，知道焦熊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墩子，小猴，上船！核对货单，抽查货舱！”李狗蛋一声令下，自己则带着阿宝，装模作样地沿着跳板走上其中一条吃水最深的旧漕船。
船上果然堆着不少麻袋，标注着“漕粮”。
但李狗蛋一眼就看出问题：这些麻袋新旧不一，堆放得也杂乱无章，更像是临时覆盖上去的。
他随便用手指在一个麻袋上一抠，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看似很正常。
“大人，货单在此。”船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陪着笑脸递上货物清单，眼神却有些闪烁。
孙小猴接过货单，周墩子则按照李狗蛋事先的吩咐，不是去翻看表层的麻袋，而是钻向船舱深处，去检查底舱和压舱物。
这是李狗蛋根据现代货物藏匿手法想到的，重要东西往往不会放在明面。
果然，没过多久，船舱深处传来周墩子压抑的惊呼：“代办！您来看！”
李狗蛋精神一振，赶紧钻进去。
只见底舱光线昏暗，周墩子指着压舱石堆缝隙里露出的一个角落，那里赫然有几个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木箱，样式与孙小猴那晚描述的一致！箱子边缘，还沾着些许黑灰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味！
“果然在这里！”李狗蛋心跳加速。
他强压激动，没有立刻去动箱子，而是对周墩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声张。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们没有搜查违禁品的明确权限，强行开箱反而会陷入被动。
他退出来，对那紧张的船主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压舱石……摆放得不太合规啊，重心不稳，容易出危险。墩子，记下来，回头让漕帮整改。”
船主连声称是，额头见汗。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船下传来：“李代办真是尽职尽责，连压舱石都查得这么仔细。”
焦熊带着封四和几个手下，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正站在码头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船上的李狗蛋。
封四的眼神，更是像毒蛇一样锁定了他。
李狗蛋心里一凛，知道正主来了。
他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笑嘻嘻地拱手：“焦舵主，公务在身，不得已打扰了。漕运司的规矩，您比我懂，对吧？”
焦熊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规矩，焦某自然懂。就是不知道李代办这核查，要查到什么时候？船上的货物，可都是登记在册，有据可查的漕粮。”
“快了快了，就是走个流程。”李狗蛋打着哈哈，眼神却瞄向那几个藏有蹊跷的木箱位置，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嘛，有些东西，光看表面清单可看不出来。就像这压舱石，表面是石头，底下藏着什么……可就不好说了，焦舵主，您说是不是？”
焦熊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李狗蛋。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
李狗蛋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这番打草惊蛇，已经明确告诉焦熊：你那点猫腻，老子知道了！
接下来，就看焦熊如何接招了。
是狗急跳墙，还是暂时隐忍？
核查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李狗蛋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达到了警告和试探的目的。带着一身冷汗和几分得意，李狗蛋一行人离开了泊船区。
他知道，与焦熊的较量，已经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那份关于“压舱石摆放不合规”的核查报告，不知道又会在这风暴中，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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