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胡言三人的加入,李狗蛋在州府漕运司的日子总算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胡言凭借秀才身份和那股子酸腐又执拗的劲头,跟档房的老书吏混得渐熟,虽然核心卷宗仍接触不到,但一些过往的公文往来、人员调度记录,倒是能借着“学习请教”的名义看上几眼。
孙小猴则在黑石渡码头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摸清了那几条神秘商船大致每隔五到七日会在深夜靠岸一次,装卸一批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还打听到负责接货的是一个叫“阎掌柜”的商人,此人与漕运司一位姓钱的判官往来密切。
周墩子则把州府码头各色人等的底细摸了个大概,绘制的地图也越来越精细,连哪个管事好酒、哪个哨兵贪财都标了出来。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向着揭开黑幕的方向推进。
然而,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小事”,却意外地插了进来,打乱了李狗蛋的节奏,却也带来了新的线索。
这日,李狗蛋正在廨舍听胡言分析近期漕船调度记录的异常之处,周墩子急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大人,外面……外面来了几个……熊猫人!说是要告状!”
“熊猫人?”李狗蛋一愣。这天玄界有会说话的熊猫人他是知道的,但在州府地界,这还是头一回碰上:“告什么状?咱们是漕运司,不管民事纠纷啊。”
周墩子挠头道:“他们说……他们的竹园被人强占了,去找府衙,府衙推说地契不清,让他们找漕运司,说那地方靠近河道,归咱们管……”
“放屁!”李狗蛋乐了,“这分明是踢皮球!哪个混蛋给他们指的路?”
话虽如此,李狗蛋还是决定见一见。
一来他骨子里那股“管闲事”的劲儿没改,二来他也好奇这熊猫人到底怎么回事。
来到前院,只见三个胖乎乎、毛茸茸的熊猫人正等在那里,为首的是个年长的熊猫人,拄着根竹杖,眼圈黑得格外深沉,另外两个年轻些的则一脸愤懑。
老熊猫人见到李狗蛋的官服,上前一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道:“这位官爷,小老儿是城外翠竹岭的竹长老,我们的祖传竹园,被‘永丰粮行’的人强行圈占,说要改建成货仓!求官爷为我们做主啊!” 说着就要行礼。
李狗蛋赶紧扶住,这熊猫人看着年纪不小了,他可受不起这礼:“竹长老,慢慢说,怎么回事?那永丰粮行什么来头?”
竹长老唉声叹气地讲述起来……
原来翠竹岭下有一片丰茂的竹林,是这群熊猫人世世代代居住和获取食物的家园,地契虽然古老,但一直相安无事。
谁知永丰粮行看中了那里临近河道,交通便利,便想强占下来修建粮仓,不仅毁坏竹林,还打伤了前去理论的熊猫人。
他们去府衙告状,却被敷衍推诿,最后不知被哪个胥吏指点,找到了漕运司。
“永丰粮行……”李狗蛋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看向旁边的胡言。
胡言低声道:“大人,这永丰粮行,是州府最大的几家粮商之一,东家姓阎。”
阎?李狗蛋心里一动,孙小猴打听到的那个与钱判官往来密切的“阎掌柜”,会不会就是这永丰粮行的东家?
一个粮行,强占熊猫人的竹园建粮仓?看似合理,但结合黑石渡那些神秘商船,李狗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普通的粮仓,需要如此强取豪夺,并且动用关系把案子推到漕运司来吗?
这或许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而是一条意外的支线,可能牵扯到更深的东西。
李狗蛋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他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竹长老,你放心,既然事情牵扯到河道附近,本官就不能不管!不过,办案讲究证据,你们的地契可带来了?”
竹长老连忙掏出一张泛黄、边缘破损的兽皮地契,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形图,盖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印。
李狗蛋接过地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其实看不太懂),对胡言说:“胡书吏,你负责记录一下案情,核实这份地契。周墩子,你去永丰粮行打听一下,问问他们有没有合法的手续。记住,是打听,不是问话和闹事。”
他故意把动静闹大,就是要看看这永丰粮行,以及他们背后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这熊猫人竹园纠纷,说不定能成为撬动整个黑幕的一个支点。
竹长老千恩万谢地带着族人走了。胡言看着李狗蛋,疑惑道:“大人,此事……似乎并非我司急务,为何……”
李狗蛋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胡秀才,你想想,永丰粮行的阎掌柜,和黑石渡那个阎掌柜,会不会是同一人?他们强占临近河道的竹园建粮仓,是真的存粮,还是想借机搞别的名堂?府衙为什么把案子推给我们?这里面,弯弯绕多着呢!”
胡言恍然大悟,佩服道:“大人明鉴!学生愚钝!此乃投石问路之计!”
“没错!”李狗蛋得意地一扬下巴,“咱们就借着这熊猫人的案子,摸摸这永丰粮行,还有它背后那些牛鬼蛇神的底!”
果然,周墩子去永丰粮行“打听”的消息很快传回:粮行的人态度傲慢,声称手续齐全,还暗示上面有人,让漕运司少管闲事。
而更让李狗蛋意外的是,第二天,漕运司那位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王主事,竟然主动找他“闲聊”,话里话外暗示他新官上任,应该把精力放在漕运正事上,少插手地方纠纷,以免“惹麻烦”。
这反而让李狗蛋更加确信,这竹园纠纷背后有鬼!一个主事,怎么会关心他处理一个小小的民事案子?除非这个案子,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麻烦?”李狗蛋送走王主事后,对胡言和阿宝冷笑道,“老子就是不怕麻烦!他们越不想让我查,我偏要查个底朝天!阿宝,准备一下,明天咱们亲自去趟翠竹岭,看看那熊猫人的竹园,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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