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赵老蔫那本皱巴巴但分量千钧的账本副本,李狗蛋感觉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炭块。
证据有了,但怎么把永丰粮行密室里那本最终的账本弄到手,成了摆在他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硬闯肯定不行,那跟送死没区别。”李狗蛋在廨舍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或者……咱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阿宝挥舞着拳头,信心满满:“狗蛋哥,俺能撞开门!”
胡言连忙摆手:“不可不可!阿宝兄弟,此乃下策,打草惊蛇,万不可行。”
周墩子挠头:“要不……俺装成送夜香的?”
孙小猴眼珠一转:“大人,我打听过了,后天晚上,阎掌柜在‘百花楼’设宴,据说钱判官也会赏光。这可是个好机会!”
“百花楼?宴请?”李狗蛋停下脚步,眼睛亮了起来,“对!调虎离山!阎掌柜和钱判官这两个主心骨不在,粮行总号的守卫必然松懈!”
胡言捻着胡须补充道:“即便守卫松懈,如何潜入、如何找到密室、如何取出账本,仍需周密计划。那密室位置,赵老蔫也语焉不详。”
李狗蛋摸着下巴,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他前世社会的各种偷……呃,特种作战技巧和电影桥段:“光靠我们几个,确实够呛。得找外援。”
他再次想到了神出鬼没的十三娘。只有她和她手下那些高手,才有可能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潜入任务。
怎么联系她?李狗蛋决定再演一出戏。他故意在漕运司衙门里,对着几个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僚长吁短叹,抱怨查案艰难,人手不足,线索又断了云云,言语间充满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沮丧。
这招果然奏效,十三娘果然在关注着自己。
当天下午,那个曾经递过纸条的面生小吏再次出现,借着整理卷宗的机会,又将一个纸团塞到了李狗蛋手里。
纸团上依旧只有四个字:“酉时三刻,老地方。”
李狗蛋心中大定!十三娘这条线,还没断!
酉时三刻,城隍庙破旧依旧。十三娘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阴影中,语气清冷依旧:“李大人又遇到麻烦了?”
李狗蛋嘿嘿一笑,也不绕弯子,将赵老蔫的供词、账本副本的重要性以及永丰粮行密室账本的关键和盘托出:“……女侠,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后天晚上阎掌柜和钱判官在百花楼宴饮,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可我手下这几块料,干点粗活还行,这种精细活儿……实在是力有不逮。所以,还得请您再出一次手。”
十三娘静静地听完,沉默了片刻,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锐利地扫过李狗蛋:“你确定密室账本在永丰总号?”
“赵老蔫是这么说的,具体位置不详,但应该在账房那片区域。”李狗蛋肯定道。
“好!”十三娘干脆利落,“后日百花楼宴饮开始后,我会派人协助你潜入永丰粮行。但我有两个条件。”
“女侠请讲!”
“第一,行动必须绝对隐秘,拿到账本立刻撤离,不得恋战,更不能暴露我和我的人。”
“第二,拿到账本后,原件需交给我。你可以抄录副本作为证据扳倒钱判官和阎掌柜。”
李狗蛋一愣:“原件给你?为什么?”
十三娘淡淡道:“这账本牵扯的可能不止州府这一层。有些人,需要顺着线头往上找。你掀翻州府的盖子即可,上面的,交给我。”
李狗蛋瞬间明白了,十三娘的目标更大!这正合他意,他本来也没想,也没能力去碰更高层的存在。
“成交!”李狗蛋爽快答应,“只要能钉死阎掌柜和钱判官,账本原件你拿走!”
“明晚此时,还是这里,商议具体行动计划。”十三娘说完,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有了十三娘的承诺,李狗蛋底气足了不少。
回到廨舍,他立刻召集阿宝、胡言、孙小猴、周墩子:“兄弟们,准备干活了!后天晚上,咱们要去阎王爷的库房里逛一逛!”李狗蛋压低声音,将计划和盘托出,当然,他刻意隐去了十三娘的具体身份,只说是请来的高手。
他开始分派任务:
“胡言,你心思最细,负责在外围接应,观察动静,一旦有变,立刻发出信号。”
“小猴,你腿脚快,眼力好,跟着我们一起进去,负责探路和望风。”
“墩子,你守在粮行外不远处的巷口,准备接应我们撤离,万一有事,制造点混乱吸引注意力。”
“阿宝,你……你跟着我,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这身力气!”
他又特别强调:“这次行动,关键在于快和静!咱们是去偷账本,不是去打架!都给我机灵点,谁要是掉链子,回来老子请他吃一个月素!”
阿宝一听“素”字,脸顿时垮了下来,连忙保证:“狗蛋哥放心!俺一定悄悄的!”
第二天晚上,李狗蛋再次来到城隍庙,与十三娘派来的一个黑衣人头领,详细敲定了行动计划。对方提供了永丰粮行总号更精确的布局图,很显然他们早已侦察过,并确定了潜入路线、接头暗号以及撤离方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狗蛋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心跳不由得加快。
他知道,这将是他来到州府后,最大的一场赌博。
赢了,扳倒贪官,前程似锦;输了,可能万劫不复。
“玛的,富贵险中求!”他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市井刁民特有的混不吝和豁出去的狠劲,“阎王爷,钱判官,老子来了!看咱们谁先玩完!”
夜色渐深,州府依旧繁华,但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行动,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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