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眼的混乱与火光,最终被无尽的沙丘与沉沉的夜幕吞噬。
李狗蛋一行人不敢停歇,借着星光,在冰冷的沙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直到天色将明,才在一处巨大的、如同被天斧劈开的风蚀岩峡谷中找到些许遮蔽。
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下,众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宝因颠簸而脸色惨白,伤口似乎又有崩裂的迹象。周墩子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几乎空空如也的皮囊,最后几块干硬的肉脯。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雾气,悄然弥漫。
李狗蛋默默地将那块“心火源石”和机关盒放在一起。
源石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热,而机关盒上的秘纹,在贴近源石时,流动着极其微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的光晕。他尝试着再次调动那微弱的“心火”,这一次,不再是完全的无迹可寻,仿佛源石的存在,在他体内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让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丝能量的流动。
他将这丝暖流引导至指尖,轻轻触碰阿宝的伤口。
阿宝闷哼一声,伤口处的红肿似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消退了一丝,疼痛也略有减轻。
“有用!”周墩子惊喜道。
李狗蛋却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太慢了,而且……我感觉这源石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引子’或者‘放大器’,我自身的力量太弱,无法真正驱动它疗伤。” 他看向怀中两件宝物,眉头紧锁,“它们需要正确的方法,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胡言挣扎着坐起,就着峡谷缝隙透入的微光,再次研究起那些古籍残页和从守密人洞窟带出的羊皮地图。“方法……一定记载在某处……沙之眼已毁,我们该去何处寻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孙小猴忽然开口,他指着峡谷岩壁上一处极不起眼的、被风沙磨损大半的刻痕:“狗蛋哥,你看那个。”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刻痕极其古老,隐约能看出是一个简化的图形——一只手,托着一朵燃烧的火焰,火焰中心,似乎有一个小点。
“手托心火……这与‘守密人’的象征有关!”胡言激动起来,凑近仔细辨认,“下面……下面好像还有更模糊的字迹……是古西疆文……”
他辨认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念道:“‘……循……星陨之痕……至……乌苏之眼……受……遗忘之智……’”
乌苏之眼?又一个“眼”?
“乌苏……在西疆古语中,是‘星星’或‘智慧’的意思。”胡言解释道,“乌苏之眼,可能指的是‘星辰之眼’,或者‘智慧之泉’?这‘遗忘之智’……”
线索似乎有了,却更加扑朔迷离。
星陨之痕在哪里?
乌苏之眼又在何方?
“无论如何,总比困死在这里强。”李狗蛋站起身,将源石和盒子小心收好,“先想办法活下去,找到水和食物,再根据这线索去找!”
他们沿着峡谷向前探索,希望能找到水源。
幸运的是,在峡谷深处一个背阴的角落,他们发现了一小片极其隐蔽的、依靠岩壁渗水存活的沙漠苔藓,以及一个只有脸盆大小、却极其清澈的水洼。
众人如同久旱逢甘霖,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渗水,畅饮一番,又用皮囊装满了清水。
周墩子甚至找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沙漠昆虫和蜥蜴卵,虽然难以下咽,但总算能补充体力。
就在他们稍事休整,准备离开峡谷时,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外来的旅人……你们身上,带着不该属于尘世的光……”
所有人悚然一惊,猛然回头!
只见峡谷入口处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着繁复而破旧彩色布裙的老妇人。
她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手中拄着一根镶嵌着各种奇异石头和兽骨的手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古老的沙漠融为一体。
正是前几天夜里,在废弃驿站出现过的那个神秘老人!
只是此刻,她换了一身装束,气质也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流浪者的落魄,多了几分属于沙漠原住民的古老与神秘。
“是你!”李狗蛋瞬间认出了她,手握住了短刀,充满警惕。
孙小猴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侧翼。
老妇人对于他们的戒备似乎毫不在意,目光落在李狗蛋的怀中(那里放着源石和盒子),缓缓道:“不必紧张,孩子。若老身有意害你们,你们走不出那片蝎林,也进不了这‘寂风峡谷’。”
她顿了顿,报出一个名字:“你们可以叫我,乌苏嬷。”
乌苏嬷!与刻痕上的“乌苏之眼”仅一字之差!
李狗蛋心中巨震,强压下惊疑,沉声问道:“前辈几次三番出现,指引我们,究竟有何目的?”
乌苏嬷缓缓走上前,她的目光扫过虚弱的阿宝,掠过胡言手中的古籍,最终再次定格在李狗蛋身上:“目的?为了不让‘光’被‘影’吞噬,为了不让古老的盟约彻底湮灭。”她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你们拿到了‘源石’,惊动了‘蚀骨’与‘影隼’背后的存在,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她指向胡言手中的地图:“你们解读的没错,‘星陨之痕’是路标,‘乌苏之眼’是目的地。那里,是最后的‘守密人’后裔与知晓古老秘密的沙漠部族,最后的庇护所之一。”
“守密人后裔?!”众人皆惊。
“是的。”乌苏嬷点头,“血脉早已稀薄,知识也残缺不全,但我们依旧守护着先祖的誓言,看守着被遗忘的真相。跟我来吧,孩子们,‘星陨之夜’将至,时间不多了。在那里,你们或许能找到运用‘源石’与‘钥石’的方法,也能知道……你父亲李长风,当年究竟卷入了什么。”
提到父亲的名字,李狗蛋不再犹豫。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的乌苏嬷,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答案的人。
“我们跟你走!”
乌苏嬷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转身,拄着手杖,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峡谷深处走去。
李狗蛋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不安,紧紧跟上。
沙漠的晨光,终于完全驱散了夜色,将金色的光芒洒入峡谷。
前方,引路的乌苏嬷背影佝偻,却仿佛承载着千年的秘密。
通往“乌苏之眼”的道路,就在脚下,而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还是更加不可预测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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