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十一月初
冬意渐浓,西山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为群山覆上一层薄薄的银装。山口一战的余威尚在,周边宵小敛迹,给别院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平静发展期。
瀑布下的新水轮已然建成,其规模远超铁匠铺的那座。巨大的轮体在“隐龙川”充沛的水力推动下,发出沉稳有力的轰鸣,通过一套更加复杂的齿轮和连杆,将力量传递到别院旁新建的工坊内。
这间工坊,成了西山别院新的核心。
在水力驱动下,一台简易的石磨日夜不停地旋转,将收购来的麦、豆研磨成粉,效率远超人力,不仅满足了自身需求,偶尔还能用多余的面粉与周边山民交换其他物资。
另一套联动装置,则带动着一个沉重的杵锤,起起落落,用于给稻谷脱壳,或是捣碎矿料。
然而林枫的目光,早已超越了这些基础的农副加工。他让王铁柱带着几个手艺最好的工匠,开始尝试利用水力,进行一项更具挑战性的工作——打造更加精密、标准的武器零件。
“林兄弟,这……这能成吗?”王铁柱看着林枫设计的、用于在水力驱动下“镗削枪管”的简易夹具,感觉像是在看天书。给枪管内壁打磨抛光,向来是老师傅凭手感一点点钻、磨出来的,费时费力,且质量参差不齐。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枫鼓励道,“我们不求一步到位,先试着用它来打磨弩臂,或者统一箭杆的粗细。只要能量产标准化的零件,就是成功。”
这是一个漫长且充满失败的过程。齿轮的咬合、夹具的稳定、刀具的材质,每一个环节都在考验着这个时代工匠的智慧与耐心。工坊里,失败的残次品堆积了不少,但王铁柱等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因为他们确实看到了一丝曙光——水力驱动的杵锤,打造出来的刀坯,质地似乎更加均匀;用水力拉动的磨石,打磨出的弩机零件,平整度也更容易控制。
人口的增长和工坊的运转,让粮食压力与日俱增。
“东家,按照现在的消耗,我们的存粮最多支撑到明年开春。”陈文渊的汇报一次比一次沉重。周家坳移民的开荒速度,远远赶不上粮食消耗的速度。
林枫站在工坊外,看着飞溅的水花和轰鸣的水轮,沉声道:“光靠种地和狩猎不行了。我们的‘隐龙川’,该给我们带来点实实在在的收益了。”
他心中有几个模糊的计划:利用水力尝试造纸?或者建造水排,鼓风冶炼,尝试小规模炼焦,提升炼铁质量?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和技术积累,远水难解近渴。
就在林枫为粮食问题殚精竭虑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叩响了西山别院的大门。
来者并非军队,也非溃兵,而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牵着一匹瘦马的单骑。他浑身覆盖着白雪,显得疲惫不堪,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在风雪中依然锐利。
值守的队员立刻警觉,弓弩上弦,对准了来人。
“我要见林枫,林先生。”来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故人韩彻,托我带来口信。”
“韩大人?”值守的小队长不敢怠慢,立刻通报。
林枫在正厅接见了这位信使。来人解下斗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四十岁年纪,左边眉骨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
“在下雷豹,原是韩大人麾下夜不收哨官。”他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韩大人如今被困京城,无法脱身,特命我冒死前来传信。”
“韩大人有何吩咐?”林枫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雷豹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低声道:“两件事。第一,建虏大军已分兵四掠,京畿州县多有陷落,西山虽偏,亦非绝对安全,请林先生务必小心,尤其要防备大队虏骑哨探。第二,韩大人说……说朝廷恐有剧变,袁督师他……唉,总之,请林先生抓紧时间,打造更多‘那种火铳’,韩大人急需!”
林枫心中一震。袁崇焕的结局,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亲耳听到来自京城内部的预警,感觉依然不同。韩彻特意强调需要燧发枪,说明京城的局势,可能比外界想象的还要糟糕和复杂。
“信我收到了。雷哨官一路辛苦,先在别院歇息吧。”林枫不动声色地说道。
雷豹却摇了摇头:“不了,韩大人还在等我的回信。我稍作休整,天明前必须赶回去。”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工坊的方向,那水轮的轰鸣即便在风雪中也隐约可闻,“韩大人果然没看错人。林先生这里,竟有如此巧思,利用水力……或许,真能在这乱世,开辟一番新天地。”
送走雷豹后,林枫独自在厅中沉思。韩彻的求助和预警,意味着他不能再满足于缓慢的技术积累和低调种田了。
他走到工坊,看着那在风雪中依旧不息转动的水轮——必须尽快实现燧发枪关键零件的标准化生产,至少是部分零件的标准化。同时,粮食问题,也必须找到一个解决之道。
风雪更急了,但西山别院的灯火,却一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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