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香炉余烬
“猎犬”消散后的公寓，残留着雷火的阳刚气息和阴邪溃散的腐朽味。沈知白没有急于处理痕迹，而是再次走到窗边，灵觉提升至极限，如同精密雷达般扫描着楼下街道、对面楼顶、以及任何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在“猎犬”被消灭的瞬间，如同被针扎般骤然收缩，随即消失了。操纵者很警觉，第一时间切断了联系。
她回到那片焦黑的痕迹旁，再次仔细感知。除了“引魂香”那特有的檀香腐朽气，痕迹中再无线索。对方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自身的能量印记。
但这“引魂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这种特制的香，制作不易，原料罕见，并非随处可得。在如今的都市里，可以流通的地方有限。
她需要情报。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唯一能称得上“情报源”的，目前只有一个人——那个神秘的“夜枭”。
他上次的出现看似警告，实则更像是一种试探和……引导？他似乎有意让她与幽冥会发生冲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属于哪方势力？
沈知白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她那个“民俗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的身份并非完全虚构，中心有一个内部数据库，权限不高，但能接触到一些非公开的民俗档案、地方志，以及……一些被标记为“无法解释”或“悬而未决”的奇闻异事记录。
她输入关键词：“引魂香”、“特制香料”、“诡异气味”、“悬案”。
搜索结果大多是无用的信息。但在翻到第三页时，一条简短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
档案编号： cw-07-331
事件简述： 城西老城区，‘忘川茶馆’老板报案称，店内每晚打烊后，总能闻到一股奇怪的檀香味，持续月余，伴有物品轻微移动现象。经查无果，列为非常规扰民事件。
记录时间： 约三个月前
状态： 搁置。
忘川茶馆？城西老城区……正是锦绣花园所在的方向。时间点是三个月前，与老道士信中提及“幽冥会活动日频”的时间段吻合。
这绝不是巧合。
“叮——”
一条新的加密信息弹入了电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图标里。是中心的内部通讯系统。发信人：林小夏。
沈研究员，
关于张强（锦绣花园坠楼者）的深入调查有发现。他的手机通讯记录删除严重，但技术科恢复了部分数据。在死亡前一周，他频繁接到一个归属地未知的虚拟号码来电。最后一次通话时长两分钟，就在他死亡当晚。
另外，走访其社会关系时，一个绰号‘刀疤’的放贷人提到，张强死前曾吹嘘自己搭上了一条“来钱快”的邪门路子，具体不肯说，但提过一个地方，叫‘忘川茶馆’。
线索指向明确，我认为需要进一步调查。您意下如何？
林小夏
忘川茶馆！
两条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在此刻交汇于一起。沈知白眼神一凛。张强接触到的“邪门路子”，幽冥会特制的“引魂香”，都指向了那个地方。
这茶馆，绝对有问题。很可能是一个幽冥会用于接头、交易，或者进行某些邪术活动的据点。
她快速回复林小夏：
收到。茶馆有蹊跷，疑似与害死张强的势力有关。我即刻前往初步探查。你暂勿行动，避免打草惊蛇。保持联系。
合上电脑，沈知白看了一眼窗外。已是下午，阳光西斜。
她需要去一趟“忘川茶馆”，但不能以调查员的身份，而是要以一个潜在的“客人”，或者……一个不小心撞破了秘密的“同行”的身份。
她换上一身更显休闲的深色衣物，将玄阴剑用特制的布袋仔细包裹，背在身后，看起来像是一卷画或乐器。必要的符箓和法器随身携带。
半小时后，沈知白站在了城西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巷口。巷子深处，一块黑底金字的旧招牌在夕阳余晖中若隐若现——忘川茶馆。
茶馆的门脸古旧，木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还未走近，沈知白的通灵之眼已经看到了异常——茶馆周围的气场十分浑浊，各种驳杂的气息交织，其中就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引魂香”同源，但更为沉淀的腐朽檀香味。而且，整栋建筑似乎被一个简陋的、用于遮蔽气息和阻挡低级灵体窥探的阵法笼罩着。
果然是个窝点。
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装作路过，灵觉细细感知。茶馆里此刻有三个人，气息普通，像是店员和客人。但在茶馆的后院，或者说更深的地方，有一股隐晦但更精纯的阴冷气息盘踞着。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茶馆门口，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窄的死胡同。胡同尽头是茶馆的侧墙，墙上有一扇不起眼的小窗，似乎是通风口或者储藏室的窗户。
就是这里了。
沈知白屏息凝神，指尖悄然出现一张薄如蝉翼的“探灵符”。她将符纸轻轻贴在窗户缝隙上，灵力微吐。
符纸无声地融化，她的灵识仿佛分化出一缕极细的触角，顺着缝隙延伸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杂物间，堆放着茶叶箱和废旧家具。而在角落的一个旧木箱里，她的灵识“看”到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怪的黑色小香炉。香炉里积满了灰白色的香灰，而那股精纯的阴冷气息和腐朽檀香味，正是从这个香炉中散发出来的！
香炉底部，刻着一个与布娃娃胸口一模一样的、歪歪扭扭的“饲鬼符”变种符文！
找到了！制作和点燃“引魂香”的容器！虽然香已燃尽，但炉子本身就是重要的证据和施法媒介！
就在这时！
“吱呀——”
茶馆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略显沙哑的抱怨声：“……真是见鬼了，好不容易驯熟的‘黑牙’（指那条猎犬），怎么说没就没了？感应彻底断了！”
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闭嘴！小心隔墙有耳！老大说了，最近风声紧，让咱们都收敛点。那炉子赶紧处理掉，别留痕迹。”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拿……”
脚步声朝着杂物间而来！
沈知白心中一动，立刻收回了灵识触角。机会来了！这两个人，显然是幽冥会的外围成员，而且正要来处理这个关键的香炉！
是现在动手擒获，还是……
她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这两个小喽啰知道的未必多，但他们口中的“老大”，或许才是关键。
她悄无声息地退后，身影融入巷子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但她已在那个香炉上，留下了一道极其隐秘的追踪印记。
猎犬死了，但找到了它的窝。
接下来，该顺藤摸瓜了。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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