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的客厅里暖意融融，中央空调的热风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氛，驱散了窗外的寒意。老夫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个紫砂保温杯，正和几位远道而来的亲戚说话。这次来的是她妹妹一家，都是女眷，男人们大多留在外地工作，只有几个孩子跟着过来过年。
张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夫人点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宗尧和清颜都感冒了，就让他们在公寓歇着吧，不用过来了。小哲和念念也别去打扰，让张妈照看着就行。\"
亲戚们纷纷应和，说着\"老夫人考虑得周到\"，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女人握紧了茶杯，指节泛白。
方雅雯等亲戚们散去后，又折回了老夫人的房间。她换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温婉又得体。
\"外婆，\"她走到老夫人身边，声音带着点委屈，\"我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
老夫人抬眼瞥了她一下，没说话。当初方雅雯不顾反对，非要解除和林宗尧的婚约，嫁给一个据说是\"青年才俊\"的商人，闹得满城风雨，让林家丢了好大的脸面。
\"我知道错了。\"方雅雯低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他骗了我的钱，还......还在外边有人。我已经跟他离了，外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心肠软了：\"罢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还年轻，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谢谢外婆！\"方雅雯立刻破涕为笑，亲昵地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我就知道外婆最疼我了。\"
她心里却在冷笑。好好过日子？她的好日子，本该是和林宗尧一起过的。若不是当年被猪油蒙了心，被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现在她就是林宗尧名正言顺的妻子，哪里轮得到那个叫苏清颜的女人？
这次回来，她就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林宗尧的公寓里，苏清颜刚睡醒。
周晓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热水袋：\"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张妈把粥热了三次了。\"
苏清颜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嗓子还是有点疼，但比昨天好多了。\"林宗尧呢？\"
\"在书房呢，说是处理点事。\"周晓把热水袋递给她，\"刚退烧，还是暖暖吧。\"
苏清颜抱着热水袋，忽然想起昨晚窝在他怀里睡觉的事，脸颊有点发烫。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还有点虚浮。
\"慢点。\"周晓连忙扶住她，\"急什么，再歇会儿。\"
\"不了，饿了。\"苏清颜笑了笑，走到客厅，正好看见念念踮着脚尖往沙发上爬，小短腿蹬了半天也没上去。
\"念念。\"苏清颜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清颜姐姐，你好啦？\"
\"好多了。\"苏清颜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小哲呢？\"
\"哥哥在房间搭积木。\"念念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念念给姐姐留了好东西。\"
她说着，从身后的小口袋里掏出个暖宝宝，已经撕开了，正散发着热气。\"张奶奶说这个暖和，念念一直揣着，给姐姐捂手。\"
苏清颜的心一下子软了，眼眶有点发热。这孩子，昨天听说她生病了，就一直念叨着要给她送暖宝宝，怕凉了，居然一直揣在衣服里捂着。
\"谢谢念念。\"她把暖宝宝贴在手心，\"真暖和。\"
\"嘻嘻。\"念念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林宗尧走了出来。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看起来没休息好。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向客厅，目光在苏清颜和念念身上停顿了一下。
\"醒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嗯。\"苏清颜点点头，抱着念念站起身，\"张妈说粥热好了，一起吃点？\"
林宗尧没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落在念念身上。小姑娘刚才还笑盈盈的，一见他就有点拘谨，往苏清颜怀里缩了缩。
苏清颜知道他不常和孩子打交道，笑着打圆场：\"念念最近学了好多字，是不是？\"
念念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写给叔叔看看？\"苏清颜鼓励道。
念念有点犹豫，看了看林宗尧，又看了看苏清颜。
林宗尧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写这儿吧。\"
念念愣了一下，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起来。她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
苏清颜觉得念念踮着脚够他手心的样子有点辛苦，索性抱着她坐在林宗尧旁边，让念念离得更近一些。\"这样就方便了。\"
林宗尧的目光在她和念念交叠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没说话，只是看着掌心的字迹。
\"这是'念'字，思念的念。\"苏清颜在一旁轻声解释，\"她名字里的那个字。\"
林宗尧\"嗯\"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度，忽然开口：\"小哲呢？\"
\"我去叫他！\"念念立刻从苏清颜怀里滑下来，蹬蹬蹬地跑向房间。
不一会儿，小哲就被妹妹拉了出来。他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看见林宗尧，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餐桌旁，等着开饭。
林宗尧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苏清颜知道他胃口不好，也没劝。两个孩子倒是吃得很香，尤其是小哲，大概是饿坏了，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饭后，陈姐把孩子们带去看动画片了。苏清颜收拾着碗筷，林宗尧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要不要去躺会儿？\"苏清颜走过去，轻声问。
他摇摇头，睁开眼：\"周晓跟你说了？\"
\"说什么？\"苏清颜愣了一下。
\"江辰回来了。\"林宗尧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苏清颜的动作顿住了。江辰，这个名字像根被遗忘很久的针，忽然被提起来，还是有点扎人。那是她的青梅竹马，高中毕业后去了国外，两人慢慢就断了联系。
\"嗯，听说了。\"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林宗尧看着她，忽然笑了笑：\"怕见他？\"
\"不是。\"苏清颜摇摇头，\"没什么好怕的，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当年的懵懂好感，早就被时间和现实磨平了。现在在她心里，江辰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林宗尧没再追问，站起身：\"我去书房了。\"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他好像总是这样，在她以为他要追问什么的时候，又突然打住，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转身去了儿童房，两个孩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念念看见她，立刻拍拍身边的位置：\"姐姐坐。\"
苏清颜坐下来，陪着他们看了会儿动画片。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她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过去和烦恼，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晚上洗漱完，苏清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按照习俗，一大家子要一起吃年夜饭。到时候，她肯定会见到江辰。
该怎么面对他呢？像普通朋友一样打招呼？还是假装不认识？
她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头疼。
身边的位置轻轻陷了下去，林宗尧躺了下来。黑暗中，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
苏清颜往旁边挪了挪，想拉开点距离，却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磁性，\"有话跟我说？\"
苏清颜愣住了。他怎么知道？
她确实有话想问他。想问他知不知道她和江辰的过去，想问他明天见面会不会尴尬，甚至想问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在一片漆黑之中，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这微弱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形成了一道细长的光带，宛如一座连接着过去和现在的桥梁。这道光带将黑暗的房间切割成了明暗两部分，给人一种虚幻而又真实的感觉。
苏清颜对此一无所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林宗尧其实早已从周晓那里得知了她和江辰之间的事情。她更无从知晓，在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此时此刻，苏清颜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这种心跳声在她耳边不断回响，让她无法忽视。而身旁这个男人的存在，却让她感到一种既安心又有些莫名慌乱的情绪。
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她不知道。但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年，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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