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在李国锋目光的示意下,金泽也谨慎地发言了几次。
他从古钟的合金成分可能对特定频率声波的传导增强作用、钟体几何形状对声波聚焦与扩散的影响、以及传统钟楼建筑本身作为一个共振腔体的声学意义等角度,提出了一些纯技术性的看法。
他严格地将自己的所有解释都框定在材料学、结构力学和物理声学的范畴内,没有流露出任何超出常理的知识。
“……所以说,归根结底,我们模型面临的最大瓶颈,在于‘共鸣源’,”秦教授在自由讨论环节总结道,眉头紧锁,“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稳定、并且其‘秩序’属性得到验证的‘声源’作为整个系统的核心驱动器。否则,就像是想用一个普通的民用扩音器,去覆盖整个足球场里上万人的嘈杂噪音,理论上或许存在可能,但现实中……不现实。”他用了和之前博士生类似的比喻,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会议室里陷入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秩序声源”才是问题的核心,而它很可能涉及那些目前无法用现有科学体系完美解释的超常现象。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抱歉秦老师,刚刚那组关于新型压电复合材料在极端频率下的稳定性对比数据出来了,我给您送过来。”一个清亮、利落,带着些许冷静质感的女性声音在门口响起。
金泽闻声抬头,看到一个年轻女性站在门口。
她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实验服,身姿挺拔如修竹,脑后束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额前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下,更衬得她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
她戴着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明亮而锐利,透着一股沉浸在学术世界中的专注和一种近乎苛刻的聪慧。她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
目光快速而有序地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在李国锋身上几乎难以察觉地停顿了零点几秒,最后落在了秦教授身上。
“哦,小沈啊,正好,拿过来我看看。”秦教授招招手,语气亲切。
被称作“小沈”的女子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将文件递给秦教授,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经过金泽身边时,带来一阵淡淡的、混合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某种电子实验室特有的、微甜的焊锡膏气息。
“这位是沈思邈,沈博士,我们实验室的顶梁柱之一,也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得意门生。”秦教授接过文件,顺便笑着向众人介绍,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刚才汇报的那个模型,里面最核心的非线性控制算法和能量优化部分,都是小沈主要负责攻克的。”
“沈博士,您好。”金泽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博士,礼貌地问候。
李国锋之前提到过她,麻省理工回来的高材生,专攻高能物理和非线性声学,是军方重点“合作”的对象。
沈思邈转向金泽,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伸出手:“金工,您好。”她的握手短暂而有力,指尖带着一丝实验室里常见的微凉。
她的目光在金泽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更像是在快速扫描和分析一个有趣的、参数未知的样本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纯粹的研究者式的好奇。
但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下一秒,她便恢复了那种专业性的、略带疏离的平静。
“数据我看一下……”秦教授扶了扶眼镜,仔细看着文件上的图表和数字,“嗯……果然,在第三谐振峰附近的能量衰减率,还是比理论预测值高了百分之十五以上……材料本身的阻尼特性,看来还是低估了……”
沈思邈很自然地站到了秦教授身侧后方
目光也投向了投影屏幕上尚未关闭的模型结构图,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大脑也在同步处理着新数据和现有模型之间的矛盾。
李国锋趁此机会,开口问道:“沈博士,以你们目前这个模型框架来看,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我们有机会能够提供一个……嗯……类似于清音观古钟在特定情况下发出的、那种被记载具有‘净化’或‘安定’效果的特殊‘秩序声波’的样本,哪怕持续时间很短,是否会对你们突破目前的研发瓶颈,起到决定性的帮助?”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直接,也极其关键。
沈思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冷静客观,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理论上是的,李少校。如果能够获得那样的实体样本——哪怕只是短暂存在的场域记录——我们将能直接提取其最核心的基础频率、波形结构、谐波成分以及能量包络特征。
这不仅能为我们提供无可替代的关键参数,极大优化模型,甚至可能帮助我们逆向推导其部分能量转换和维持机制,从而在理论上实现突破。”她的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既肯定了可能性,又巧妙地用“场域记录”替代了可能涉及超自然的说辞,展现了高超的语言技巧,“但问题的核心在于,我们如何能稳定地获得、或者说‘记录’到那样的样本?根据现有的信息和部分……间接数据来看,那种现象的出现,似乎具备极强的随机性和不可重复性。”
金泽心中了然。
军方的研究果然被卡在了最关键的“样本”问题上。他们迫切需要拓奥的“秩序之声”作为模板和参照物。
而这,恰恰是他金泽可能唯一能提供,却又绝对不敢轻易暴露的终极秘密。
沈思邈似乎察觉到会议室内的气氛因为李国锋的问题和她自己的回答而变得更加凝重,她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金泽
开口问道:“金工,冒昧请教一下。
以您对古代钟器铸造和古建筑声学的专业理解,在完全没有现代声学测量仪器和计算机模拟辅助的古代
那些工匠们,是依靠什么方法或者标准,来确保铸造出的大型钟器
其声音能够达到那种……史料中记载的,足以‘震慑心神’,甚至在传说中被赋予‘涤荡邪秽’效果的特质呢?仅仅是依靠代代相传的经验积累和反复试错吗?”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巧妙,角度刁钻。
它完全在金泽的“专业领域”之内,却又隐隐触及了“钟鸣”现象和秩序能量的核心,将话题从纯技术模型引向了更玄妙的、涉及“意”与“物”关系的层面。
刹那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国锋和秦教授,都聚焦到了金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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