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向下延伸,是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血腥味愈发浓重。林晏掌心托起一团柔和的白光,源自新生灯核的力量照亮了前路,也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稍稍驱散。阿月紧随其后,短刃在握,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石阶并不长,下行约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却被明显修葺过的地下洞窟。洞窟十分宽敞,中央是一个由黑色石头垒砌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尸骸,姿态扭曲,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而祭坛的中心,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盏灯!
一盏造型古朴、通体由暗青色金属铸成的灯盏。灯盏约一尺高,形态似莲非莲,灯壁上雕刻着与外面石柱上同源的扭曲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灯盏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只有一团不断翻滚的、由怨念与魂力构成的绿色光焰在灯盏内部燃烧。
这盏青铜灯盏散发出的邪气,比外面石柱精纯和强大了何止十倍!它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心脏,通过某种无形的脉络,与整个村庄、乃至更广阔地城的阴邪气息相连,不断地汲取、凝练,再散发出去。
“又是一盏‘子灯’……”林晏心头沉重,这盏灯虽然形态与人皮灯笼不同,但本质同源,都是“万魂噬灵大阵”的节点之一。它似乎更侧重于缓慢地汲取一定区域内生灵的魂力与生机,如同温水煮蛙,不易察觉,却更加阴毒。
“呜……呜呜……”
微弱的哭泣声再次传来,这次更加清晰。林晏和阿月循声望去,只见在祭坛后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几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身影!是活人!这个村子里竟然还有幸存者!
他们看起来像是村民,但眼神空洞麻木,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灰气,生命气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已被这盏青铜灯盏汲取了太多的生命力。
看到林晏和阿月这两个陌生人,那几个村民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随即又低下头,发出无意识的呜咽,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恐惧。
阿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们……”
就在这时,林晏体内的新生灯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不再是单纯的渴望或排斥,而是一种强烈的、仿佛遇到“同类”又或是“宿敌”般的悸动!灯核白光自主透体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光晕,与那青铜灯盏的绿光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
更让林晏震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丹田处那新生灯核的形态,正在微微调整,其轮廓似乎正向眼前这盏青铜灯盏的形态靠拢了一丝!它在“学习”?在“演化”?
苏辞虚弱却带着急切的意念再次传来:“碎片……这盏灯里……有……很重要的……碎片……不是……普通的……子灯……”
与此同时,那盏青铜灯盏似乎也感应到了林晏体内灯核的威胁与“吸引”,其内部的绿色光焰猛地暴涨,幽幽绿光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灯盏表面的符文活了过来般蠕动,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产生,目标直指林晏和他体内的灯核!
祭坛周围那些村民身上的灰气被加速抽离,发出痛苦的呻吟。洞窟四壁也渗出更多的阴影能量,向林晏缠绕而来。
“它想吞噬我们!”阿月惊呼,挥动短刃斩向袭来的阴影,却发现这些阴影被斩断后又能迅速凝聚。
林晏目光一凝,不再犹豫。他主动迎向那股吸力,将新生灯核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纯净的白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与那污秽的绿光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只有两种截然相反能量的疯狂湮灭与侵蚀。绿光阴冷歹毒,带着侵蚀灵魂的特性;白光温和却坚韧,蕴含着净化与生命的本源力量。
这一次,林晏没有选择直接净化,而是尝试引导新生灯核,去接触、去解析、去“理解”那青铜灯盏的力量本质。白光如同无数细小的触须,渗透进绿光之中,感受着其能量结构、其符文运转、其汲取与转化的方式……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在刀尖上汲取毒液。林晏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充满怨嚎与疯狂的旋涡,无数负面情绪冲击着他的心神。但他紧守灵台,以《青囊补遗》中记载的“观微入虚”之法,冷静地分析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这盏青铜灯盏如何通过地脉与村庄连接,如何潜移默化地吸取村民的生机与魂力,如何将驳杂的负面能量凝练成相对精纯的邪力……
而他的新生灯核,则在疯狂地记录、分析、甚至开始模拟这种能量的部分运转方式!灯核表面的白光中,开始隐隐浮现出与那青铜灯盏符文相似的、但被“修正”和“纯化”过的淡金色纹路!
“它在……优化对方的法门?”林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盏新生灯核,远不止是净化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拥有无限学习与进化能力的……活着的法器!
终于,在新生灯核近乎“洞悉”了这盏青铜灯盏核心奥秘的瞬间,林晏猛地发力!
“以此之道,还施彼身!”
新生灯核白光骤变,不再是单纯的净化,而是模拟出与青铜灯盏同频却更加精纯的吸力,反向作用!
嗡——!
青铜灯盏剧烈震颤,其内部的绿色光焰仿佛找到了更强大的归宿,竟开始脱离灯盏,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投向林晏身前的新生灯核白光!
这一次,不是强行吞噬,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臣服”与“归流”!
大量的精纯邪力(已被灯核解析转化)涌入,林晏感到新生灯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其核心处那盏小灯的轮廓几乎要化为实质!同时,一块指甲盖大小、非金非木、闪烁着奇异青光的碎片,从崩溃的青铜灯盏核心中飞出,被新生灯核的白光一卷,便吸纳进去。
就在这块碎片被吸收的刹那,林晏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段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苏辞的陌生记忆碎片涌来——那是一片无垠的沙漠,一座掩埋在黄沙下的古老神殿,神殿深处,一盏形似弯月、散发着苍白冷光的灯盏,正在静静燃烧……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那片沙漠深处的地下,那盏苍白弯月灯盏的火焰,猛地摇曳了一下。
洞窟内,青铜灯盏彻底失去光泽,化作凡铁。笼罩村庄的阴邪气息开始缓缓消散。那几个幸存的村民身上的灰气褪去,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茫然地看着四周。
林晏还沉浸在灯核进化与获得新坐标的震撼中,阿月却突然脸色一变,指向他们下来的洞口:
“林大哥,上面……有动静!很多人!还有……之前那种灯笼的光!”
林晏猛地抬头,感知力向上延伸,果然察觉到药庐方向,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其中夹杂着熟悉的绿灯笼邪气,还有……另一股更加深沉恐怖、让他体内灯核都感到颤栗的威压!
燃魂阁的追兵,不仅找到了药庐,还顺着踪迹,追到了这里!而且,这次来的,绝非之前的杂鱼!
新生灯核刚刚经历蜕变,尚未完全稳定;苏辞灵识沉寂;阿月战力未复……强敌已至洞口!
绝境,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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