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落针可闻。
元鸿尊者胸膛微微起伏,那双看尽沧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波澜。他死死盯着凌尘,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那丝一闪而逝的、真正寂灭本源的气息,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彻底打破了他心中的绝望与固有认知。
“寂灭本源……真正的寂灭本源……”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传说中,唯有世界终末、星辰自然寂灭之时,方有可能诞生的终极法则……竟会出现在一个生灵身上……这,便是玄玑所说的‘曙光’吗?”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震惊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其中有审视,有期待,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凌小友。”元鸿尊者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比之前多了几分郑重,“若你果真能驾驭此力,哪怕仅是一丝……或许,我等挣扎求存,并非全无意义。”
他不再质疑计划的可行性,而是转向了如何执行。
“直击‘归寂之眼’,风险毋庸置疑。但坐以待毙,亦是死路一条。”元鸿尊者目光扫过星图沙盘上那几处摇摇欲坠的蓝色光点,“天枢星残余力量虽被分割,但尚有几处据点仍在苦苦支撑。若能将其力量整合,或许能创造出一个机会。”
他指向沙盘上几处位置:“‘磐石堡垒’由镇岳星官统领,尚有三千道兵,擅守。”“‘裂云舰队’残部在虚空裂隙游弋,可作奇兵。”“还有几处小型避难所,虽力量薄弱,但熟悉局部地形。”
“我们需要一场足够声势的佯攻,吸引‘寂灭神庭’和大部分归寂兽的注意力,为你们潜入‘归寂之眼’创造机会。”元鸿尊者看向凌尘和云漪,眼神锐利,“但这佯攻,必是九死一生,需要有人甘愿赴死,牵制强敌。”
瑶枢踏前一步,银色长枪顿地,发出铿锵之音:“元尊,瑶枢愿领‘磐石堡垒’部众,担任主攻!为我北斗,万死不辞!”
他身旁的瑶光也紧握断枪,虽未言语,但眼神中的决绝已说明一切。
元鸿尊者看着这对兄妹,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却并未阻止,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战争,无人可以幸免。
“云仙子的星火,对‘归寂’之力克制极大,可随主力行动,净化战场,提升士气,并对抗可能出现的‘归寂’领域压制。”元鸿尊者又看向云漪。
云漪微微颔首:“义不容辞。”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凌尘身上。
“凌小友,”元鸿尊者沉声道,“你身负关键之力,目标明确——潜入‘归寂之眼’,找到‘噬星巨兽’的寂灭核心,以你的寂灭本源,引动其内部失衡!这是唯一可能逆转战局的机会!”
“我会为你挑选一支最精锐的小队,由熟悉‘归寂之眼’外围环境的修士带领,护送你们抵达核心区域边缘。但进入核心之后……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凌尘神色平静,并无惧色,只是问道:“何时行动?”
“事不宜迟!”元鸿尊者断然道,“‘噬星者’吞噬星辰本源的速度正在加快,每拖延一刻,天枢星便衰弱一分,我们的胜算便低一分!三个时辰后,各部依计同时发动攻势!”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然:“此战,或许是我等最后一战。不为苟活,只为……让北斗星火,不至彻底熄灭!让这吞噬星辰的恶孽知晓,吾辈修士,宁死不屈!”
“谨遵元尊之令!”瑶枢、瑶光乃至门外的守卫,齐齐低吼,声浪虽不高,却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
短暂的战前会议结束,众人立刻分头行动,整个山腹据点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械,高速运转起来。
凌尘和云漪被安排在一处静室稍作休整。云漪需要稳固刚刚涅盘的星火,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凌尘,则闭目凝神,仔细感悟着体内那缕寂灭本源。
与元鸿尊者的交谈,尤其是点出“真正寂灭本源”与“扭曲归寂”的本质区别后,他对此力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它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像是一种“裁判”,一种“归宿”。如何运用它,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境界与意志的较量。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
当低沉的号角声在山腹据点内回荡时,凌尘与云漪同时睁开双眼,精芒一闪而逝。
据点出口处的广阔平台上,一支约百人的精锐小队已集结完毕。他们个个气息精悍,最低也是化神修为,身上带着浓烈的煞气与死志。为首者,是一名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眼神如同秃鹫般锐利的老者,修为赫然达到了炼虚中期。
“老夫,残光,曾任天枢星殿巡天卫统领,曾三次潜入‘归寂之眼’外围侦查,熟悉路径。”疤痕老者声音沙哑,言简意赅,“奉元尊令,护送二位前往核心区域。”
凌尘点头:“有劳残光前辈。”
此时,瑶枢与瑶光也已披挂整齐,来到平台。瑶枢一身亮银战甲,手持完整的长枪“破军”,气势如虹。瑶光也换上了一套轻甲,手中的断枪被暂时修复,虽不复旧观,却更添几分惨烈。
没有过多的言语,瑶枢只是对凌尘和云漪重重抱拳一礼。瑶光看着凌尘,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句:“保重。”
凌尘与云漪同样回礼。
“出发!”
随着残光一声令下,精锐小队化作数十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掠出山腹,借着废墟与紊乱能量的掩护,朝着那暗红天幕下最深邃、最危险的“归寂之眼”方向潜行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枢星各处,另外几股强大的星辰之力猛地爆发!
以“磐石堡垒”为中心,一道粗大的星辰光柱冲天而起,伴随着瑶枢震天的怒吼,数千道兵结成的战阵,如同决堤洪流,主动冲向了一片被“归寂”浓重覆盖的区域!
更远处的虚空之中,隐匿许久的“裂云舰队”残骸也喷射出最后的尾焰,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游弋在轨道上的寂灭神庭战舰!
佯攻,开始了!
刹那间,原本死寂压抑的天枢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能量的爆炸,术法的轰鸣,归寂兽的嘶吼,以及星辰修士们决死的呐喊,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
庞大的“归寂之眼”方向,那浓郁的暗红色能量如同被惊动的巢穴,剧烈地翻涌起来,数道强横无比、达到炼虚巅峰甚至隐隐触及合体期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凶兽,锁定了那几个突然爆发的抵抗据点!
机会,稍纵即逝!
残光低吼一声:“就是现在!走!”
他身形如鬼魅,带着凌尘、云漪以及百人精锐小队,如同利刃切入黄油,趁着敌方注意力被佯攻吸引的刹那,一头扎进了“归寂之眼”外围那令人窒息的暗红迷雾之中!
真正的决战,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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