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的离去,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顶级压迫感,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与死寂。“雷拳号”倾斜在波涛渐息的海面上,如同一个重伤的巨人,船体遍布焦痕与裂口,主桅杆断裂,甲板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到处是破碎的木屑、融化的金属和凝固的血迹。刺鼻的硝烟味、焦糊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惨烈无比的战斗。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昏迷不醒的船员。艾拉、薇尔莉特及其手下,乃至冈钉自己的大部分船员,都在冈钉那不受控制的霸王色霸气初次爆发中失去了意识。唯有汐,凭借着自身特殊的精神力与感知,勉强保持着清醒,但也脸色苍白,扶着残破的船舷才能站稳。她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船头那片几乎成为废墟的区域。
冈钉倒在焦黑的木板上,浑身是血,右臂更是惨不忍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他并没有完全昏迷,剧烈的痛楚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却也让他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沉浮。
他能清晰地“看到”体内的情况。与烬的殊死搏杀,尤其是最后那倾尽所有、融合了初生霸王色意志与全部力量的一拳,虽然未能完全击溃对手,却如同一次狂暴的锻造,将他体内那层坚固的瓶颈,硬生生砸开了无数道清晰的裂纹!
以往,他的力量如同浩瀚但散漫的江河,奔流汹涌,却缺乏统一的意志和极致的凝聚。此刻,在那裂纹之后,他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那江河之水,似乎可以被压缩、提纯,甚至……赋予“意志”!
霸王色霸气,并非直接增强肉体力量,它是一种“资格”的证明,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意志”之力。当这种意志与他与生俱来、并通过“力力果实”开发到极致的“力量”相结合时,产生的并非简单的加法,而是一种质的蜕变萌芽。
他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他自身不屈战意与毁灭意志的“力量”,正试图从那些裂纹中渗透出来。这股力量更加凝练,更加“听话”,仿佛是他肢体的延伸,而不仅仅是体内奔流的能量。同时,他那原本只是被动防御和粗糙覆盖的武装色霸气,也在这股意志的牵引和新力量的刺激下,开始变得更加活跃,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渴望被真正地驾驭。
“霸气的……力量吗……”冈钉在意识深处喃喃自语。烬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没有顶级的霸气驾驭,再强的力量,也只是无根之萍,散兵游勇。”
他明白了。他的路没有错,极致的力量依然是他追求的核心。但要想将这力量推向真正的巅峰,足以碾压包括四皇在内的一切敌人,他必须为其配上最强的“缰绳”与“锋刃”——那就是将霸王色的意志与武装色的掌控,完美地融入到他的“力”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冈钉被一阵颠簸和嘈杂声唤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了相对完好的船员舱室内,右臂被厚厚的绷带包裹,虽然依旧剧痛,但似乎经过了初步的处理。体内那股新生的、带着意志的力量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星星之火,在那破碎的瓶颈后方静静燃烧。
“船长!您醒了!”守在旁边的艾拉惊喜地叫道,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显然刚从霸王色的冲击中恢复不久。
冈钉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情况很糟,但还能勉强航行。”艾拉连忙扶住他,快速汇报,“汐在您昏迷后立刻组织还能动的人紧急抢修,稳住了船体不再进水。薇尔莉特船长和她的船员们也醒了,正在帮忙。我们暂时脱离了那片海域,但不敢走远,怕遇到其他危险。”
冈钉点了点头,看向艾拉:“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六个小时。”艾拉脸上带着后怕,“船长,您刚才……那是霸王色霸气吗?”
“嗯。”冈钉没有隐瞒,“刚刚觉醒,控制不住。”
艾拉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冈钉的眼神更加复杂。拥有霸王色霸气,意味着她的船长,是真正拥有“王者之资”的人!这在新世界虽然并非独一无二,但每一个拥有者,无一不是搅动风云的顶尖人物!
“烬……为什么走了?”冈钉问出了关键问题。他记得自己最后只是勉强挡下那一击,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艾拉摇了摇头:“不清楚,他看了您一会儿,说‘凯多先生会对你更感兴趣’,然后就离开了。我们也不敢逗留,立刻进行了转移。”
冈钉沉默。凯多感兴趣?是看中了他的力量,想招揽?还是视为潜在的威胁,想要亲手扼杀?无论如何,被那位“世界最强生物”盯上,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但也可能是……极致的磨砺!
“船长,您的伤……”艾拉担忧地看着他被包裹的右臂。
“死不了。”冈钉感受着体内那丝新生的力量,虽然微弱,却蕴含着强大的生机,正在缓慢地滋养着他的伤体,“船还能动,就继续前进。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修船。”
“是!”艾拉见冈钉意志坚定,也不再多言,立刻出去传达命令。
接下来的几天,“雷拳号”在汐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座隐藏在巨大漩涡群之后、环境相对稳定、植被茂密的无名小岛。岛屿不大,但拥有淡水资源和避风的港湾,正适合他们休养生息。
船只艰难地驶入港湾,抛下残破的船锚。所有幸存者都投入到了繁重的修船工作中。薇尔莉特和她的船员们此刻也真正融入了这个集体,他们见识了冈钉那怪物般的实力和觉醒的霸王色,深知跟随这样的船长,前途虽然险恶,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
冈钉没有参与具体的修船工作。他的右臂伤势极重,需要时间恢复,但他更重要的任务是巩固那来之不易的突破。
他独自一人来到岛屿深处的一片空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体内。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粗暴地调动、挥霍力量。而是尝试着,用自己的“意志”——那初生的、尚且稚嫩却无比坚定的霸王色意志,去接触、去引导、去压缩体内那浩瀚的力量洪流。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的力量早已习惯了狂暴奔流,对于“意志”的约束显得极为抗拒。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远古凶兽,精神上的消耗甚至比身体上的伤痛更加剧烈。
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渗出,脸色时而潮红,时而苍白。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烬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回放着对方那凝练如钢、如臂指使的武装色霸气,回放着对方那预判攻击、洞察先机的见闻色。
“掌控……凝聚……意志……”
他一遍遍地尝试,失败,再尝试。
几天后,他右臂的伤势在自身强悍体质和那丝新生力量的滋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距离,但已经不影响基本的活动。
而他对力量的引导,也终于取得了一丝微小的进展。
他缓缓抬起左手,意念集中。不再是调用庞大的力量,而是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力量,极度压缩,凝聚在食指的指尖。
起初,力量依旧散乱,在指尖形成一团模糊的无形波动。但他屏息凝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那股初生的霸王色意志,如同无形的模具,紧紧包裹住这丝力量,强行将其向内压缩!
指尖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发出细微的嗡鸣。
一点极其微小、却异常凝练、仿佛蕴含着一丝毁灭意志的白色光点,终于在他的指尖缓缓浮现!虽然只有针尖大小,闪烁不定,似乎随时可能溃散,但它确实出现了!
这光点出现的刹那,冈钉感觉到,自己与这丝力量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它不再是体内奔流能量的一部分,而是真正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
他对着前方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白色光点如同萤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岩石内部。
下一刻——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从内部瓦解的声响传来。那块坚硬的岩石表面,以光点没入处为中心,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纹,随后,悄无声息地化为一滩细腻的石粉,坍塌下来!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最彻底的、从分子层面的崩解!
冈钉看着那摊石粉,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初步的、极其微小的成功,但这无疑验证了他的道路是正确的!将霸王色的意志与自身力量结合,进行极致的压缩,产生的“质变”威力,远超他之前粗暴的能量倾泻!
这不再是单纯的“力”,而是蕴含了他毁灭意志的——“崩灭之力”的雏形!
他命名这种新力量的运用方式为——“崩玉”。取其蕴含崩灭意志,凝练如玉之意。虽然现在只是一点微光,但他相信,随着他霸王色霸气的壮大,对力量掌控的加深,这“崩玉”终将成长为足以粉碎一切的毁灭之星!
“烬……凯多……”冈钉握紧左拳,虽然右臂依旧不便,但他感觉前方的道路从未如此清晰过,“等着吧。下一次见面,我的拳头,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总量未变,却因为找到了正确方向而仿佛焕然新生的力量,以及那在瓶颈裂纹后静静燃烧的“崩灭”星火,大步走出了林地。
“雷拳号”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岛屿深处走出来的船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他们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船长身上那股内敛的锋芒,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也更加……深不可测。
休整与蜕变,仍在继续。而新世界的风暴,永远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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