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崖。
名字没有丝毫夸张。
尚未靠近,震耳欲聋的轰鸣已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冈钉的耳膜和胸膛上。这里的风不再是岛上其他地方那般呼啸盘旋,而是近乎疯狂的、持续不断的、从茫茫大海垂直冲向崖壁的狂暴洪流。
崖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黑色巨岩,光滑得几乎无法立足。冈钉刚踏上去,一股巨风迎面扑来,他闷哼一声,脚下不稳,竟被硬生生推得向后滑行了半米,鞋底在岩石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风狼站在背风的岩石后,声音用吼的才能穿透风墙:“小子!站稳是第一步!在这里,风就是你的敌人,你的障碍!你的拳头,要能打穿它!”
冈钉啐了一口混着沙土的唾沫,眼神凶狠起来。他低吼一声,腰腹发力,双腿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在岩石上,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掀飞的伟力。光是站稳,就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力气,裸露的皮肤被风裹挟的砂砾打得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异常艰难,仿佛空气也被风撕扯得稀薄。他握紧右拳,力力果实的能量在肌肉纤维中奔腾,然后,对着前方那堵无形的风墙,一拳轰出!
“呼——!”
拳头确实裹挟着强大的力量,足以打碎岩石。但打入风中,却像是重锤砸进了粘稠的胶水里,那股磅礴的拳劲竟被无处不在、高速流动的空气层层削弱、带偏,最终只是让面前一小片区域的狂风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涟漪,瞬间就被后续更狂暴的风流淹没,消失无踪。
“没用!软绵绵的!”风狼的嘲讽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风是流动的!你的力是散的!聚起来!像钉子一样,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点,打出去!”
集中?冈钉皱眉。他过往的战斗,力量都是沛然勃发,覆盖整个拳头,追求的是最极致的范围破坏。像钉子一样?他不太明白。
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将更多的力量凝聚在拳峰,努力想象着自己的拳头是一颗无坚不摧的钉子。出拳!
效果依旧不明显。拳风破开了一瞬,但风流的韧性超乎想象,立刻合拢。
一次,两次,十次……
冈钉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塑,矗立在风吼崖的顶端,重复着出拳的动作。他的拳头开始发红、破皮,渗出的血珠瞬间被风干。肌肉因为持续对抗风压和极限发力而酸痛无比,体力在飞速消耗。
饥饿感再次如影随形地袭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风,而是在对抗整个大海,整个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空有撼动山岳的力量,却打不散这无形无质的风?
“笨蛋!”风狼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侧后方,声音直接送入他耳中,“你的力,在碰到风之前就开始散了!不是让你收着力量,是让你在最后一刻,把所有力量像爆炸一样,从一个点轰出去!想象你的拳头前面,有一块看不见的铁砧!”
铁砧?最后一刻?爆炸?
冈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停下徒劳的出拳,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肆虐的狂风,而是将所有意念沉入体内,感受着力量在手臂中奔流的轨迹。
他再次缓缓拉开拳架。这一次,他不再急于将力量推出去,而是将它们约束、压缩在手臂之内,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他回忆着风狼的话,想象着拳锋之前,那需要被钉穿的“铁砧”。
就是现在!
冈钉猛地睁眼,眼中精光爆射!压缩到极致的力量在拳锋接触风墙的前一刹那,如同被点燃的火药,轰然爆发!
“嗡——!”
一声奇异的、沉闷的爆鸣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涟漪。他拳头正前方的狂暴风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锥狠狠凿中,猛地向内凹陷,形成一个清晰可见的、直径约半米的短暂真空区域!虽然这个“窟窿”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被周围的风流疯狂涌入填平,但那一瞬间,冈钉清晰地看到了窟窿对面,那暂时变得平静的空气!
成功了!
尽管只有一瞬,尽管范围很小,但他确实做到了!用绝对的力量,强行在这流动的、坚韧的风之壁垒上,打出了一个缺口!
风狼的吼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对!就是这样!记住这种感觉!把这‘碎风一击’,变成你的本能!”
冈钉看着自己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力量的拳头,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纯粹而畅快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呼啸的狂风,再次拉开拳架,回味着刚才那玄妙的一刻,然后,又一拳轰出!
“嗡!”
真空窟窿再次出现,持续时间似乎延长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饥饿和疲惫依旧存在,但它们此刻仿佛变成了燃料,燃烧着名为“变强”的火焰。在这世界的尽头,在这风暴的咆哮声中,毁灭之拳,正以一种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方式,锤炼着属于自己的、足以破碎一切障碍的绝对力量。
风吼崖上,少年不知疲倦地挥拳,与整个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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