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抵达大厅永远喧嚣,人潮如织,广播声此起彼伏。苏清雅推着行李车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和急切。这几天在临市,她心神不宁,总觉得家里出了什么事,林枫在电话里的语气虽然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决绝。
她抬头,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那里等待的身影。
林枫就站在接机口最显眼的位置,没有举牌,没有张望,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如松。他穿着简单的浅色毛衣和长裤,眉眼间似乎比几天前清减了些,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像是沉淀了所有的风浪,只剩下一种深邃而安稳的柔和。
在他身边,紧紧挨着三个小小的身影。思清牵着妹妹思柔的手,小脸努力板着,故作镇定,但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期待。思雅则完全按捺不住,小脚丫不停地跺着,伸长了脖子,一看到妈妈的身影,立刻像只挣脱束缚的小鸟,欢呼着扑了过来。
“妈妈!”
软糯的童音穿透嘈杂,直击心底。苏清雅蹲下身,张开双臂,将飞奔而来的女儿紧紧搂进怀里。那温暖的小身体带着阳光和奶香,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不安。思清也牵着思柔走了过来,虽然步子稳重,但微微泛红的耳根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
“妈妈,你回来啦!”思柔小声说着,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的腿。
苏清雅依次搂过三个孩子,在他们额头上印下轻柔的吻,眼眶微微发热。“嗯,妈妈回来了,想死你们了。”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孩子们的头顶,再次望向林枫。
林枫缓缓走上前,停在她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去接行李,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辛苦了。”他低声说,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
苏清雅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为她和孩子撑起的宁静港湾,看着孩子们环绕在他们身边那全然依赖和幸福的模样,几天来的担忧、过去的隔阂、那些隐藏在合约下的试探与疏离,在这一刻,忽然就变得轻如尘埃。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后只化作一个带着泪光的微笑。“不辛苦。家里……都没事吧?”
“没事了。”林枫回答得简短而肯定,手指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承诺,“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他接过行李车,一手推着,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苏清雅。思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思清牵着思柔跟在旁边,一家人汇入人流,走向机场外灿烂的阳光里。
身影交织,形成一个完整而坚固的整体。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城市。孩子们经过白天的兴奋,早已沉入甜甜的梦乡。别墅里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林枫和苏清雅并肩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晚风带着凉意,拂动着苏清雅肩上的披肩。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洒落的星辰,静谧而璀璨。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隔阂的沉默,而是一种经历风雨后,彼此心安的和解。
“张建国……”苏清雅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这个名字曾经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她的过去,也威胁着他们的现在。
“他不会再出现了。”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法律会给他应有的审判。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苏清雅转过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无助的夜晚,想起签下那份“合约”时内心的挣扎与无奈,也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林枫看似冷漠实则无处不在的维护,想起他在游乐区如同天神降临般护住孩子的身影。
“那天在小区……”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保护了孩子们。”
“他们是我的孩子。”林枫也转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坦诚,“保护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更缓了些。“也包括你。”
苏清雅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清雅,”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苏小姐”,也不是客套的“清雅”,“那份合约……我们把它忘掉吧。”
苏清雅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林枫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目光炽热而真诚,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以前觉得,责任和约定能维系一切。但我错了。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我才明白,有些东西,远比合约更重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坎上。
“我想给你的,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法律关系。我想给孩子们的,也不是一个只有责任没有温度的家庭。”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我想和你,和我们三个孩子,建立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基于彼此信任,彼此……相爱的地方。”
“相爱”这两个字,他说得有些慢,却无比坚定。
苏清雅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不是悲伤,而是长久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出口的释放。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久到几乎以为自己永远也等不到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前一步,将自己深深埋进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林枫的手臂立刻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怀抱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夜风依旧在吹,却不再冰凉。远处城市的灯火温柔闪烁,如同为他们点亮的祝福。
合约的纸张可以被遗忘,但用真心和守护铸就的羁绊,将比任何法律条文都更加牢固。从今夜开始,他们不再是因一纸契约而捆绑的合伙人,而是真正携手,准备共度余生的爱人。
家的灯塔,终于为归航的船只,亮起了永不熄灭的温暖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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