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光流骤然收束，苏寒和姬九黎踉跄着栽进一片清冽的星芒里。
待稳住身形，入目是悬浮于混沌中的青玉殿堂，穹顶镶嵌着万千碎星，中央一枚水晶般的星核正缓缓旋转，内部流转的星轨像极了天元大陆的九州图——每一道银线都对应着某座名山，某片大泽。
\"这就是文明重启的钥匙。\"姬九黎的声音比星芒更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共生枷锁的纹路。
她的御星辰在掌心嗡鸣，剑身上倒映出星核的微光，与苏寒胸前的破劫剑胚遥相呼应。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苏寒瞳孔骤缩——那道本该闭合的轮回之门竟裂开一道缝隙，幕后守卫的重甲先挤了出来，巨锤上还沾着星殿坍塌时的碎石；紧随其后的暗影刺客则像团黑雾，直接穿透门扉，连衣角都未掀起半分涟漪。
\"不能让他们靠近星核！\"苏寒反手抽出破劫剑胚，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这柄伴他从杂役房杀到轮回殿的剑胚此刻竟在发烫，剑柄处\"兵解重生\"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335、336...像是在催促他动手。
幕后守卫的面罩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爬满咒文的脸。
他举起巨锤时，整座殿堂都在震颤：\"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重启文明？
天真！
这星核里锁着...咳！\"
\"住口！\"暗影刺客的声音像刮过骨茬，他的身影突然在苏寒左侧虚空中显形，匕首尖离苏寒后心只剩三寸。
\"九黎！\"苏寒旋身挥剑，破劫剑胚带起的剑气却偏了半寸——他故意留了破绽。
姬九黎的御星辰已如流光般刺来。
她眼尾的泪痣因灵力翻涌泛起淡金，九窍玲珑心处的图腾化作两条星龙，一条缠住刺客的手腕，另一条直取其咽喉：\"他要的是你的命，我给的是你的体面。\"
刺客的真灵在龙息中消散前，苏寒清楚看见他眼底闪过的恐惧——不是怕死，是怕没能完成什么。
\"够了。\"
低沉的声音从殿堂角落传来。
真相使者不知何时站在朱漆柱后，素色衣袍与满殿星芒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扫过苏寒染血的左肩，又落在姬九黎发间那枚缀着星砂的簪子上：\"星核不是钥匙，是桥。\"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发烫，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前世鸿蒙殿里，创世钟的齿轮转动声，与方才星殿机关的声响重叠。
他握紧剑胚，指节发白：\"什么桥？\"
\"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真相使者向前走了两步，靴底碾碎一片落在地上的星芒，\"启动它，生者会遗忘所有爱恨，像白纸般重活；死者会踩着生者的记忆归来，带着他们未竟的执念。\"他突然笑了，那笑比幕后守卫脸上的咒文更让苏寒心悸，\"包括你斩落的右臂，林无涯；包括她被封印的恶魄，白无颜。\"
姬九黎的手猛地攥紧苏寒的衣袖。
共生枷锁的纹路在两人掌心同时灼亮，痛觉顺着血脉窜上来——是她九窍玲珑心在抽痛。\"所以我们要毁了它？\"她问，但眼底的光却更亮了。
苏寒望着星核里流转的九州图，想起沧澜宗杂役房里冻得开裂的陶碗，想起第一次用破劫剑胚斩开妖兽时，剑胚里传来的那声清越龙吟。
他又想起姬九黎在轮回殿里握住他手时，掌心的温度比星芒更烫。\"不。\"他说，\"我们要启动它。\"
\"苏寒！\"姬九黎的星龙在她身后炸成星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会忘记彼此——\"
\"但我们会重新遇见。\"苏寒转身，用染血的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星泪，\"你说过，共生枷锁是诅咒也是羁绊。
就算忘了，这纹路也会带我们找到彼此。\"他的荒古天命纹彻底亮起，金色纹路从指尖爬满整条手臂，按在星核上的瞬间，整座殿堂都在共鸣。
幕后守卫的巨锤终于砸了下来。
苏寒不闪不避，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不是剑鸣，是吞噬的轰鸣。
巨锤上的咒文被剑胚疯狂剥离，\"噬兵·破界一击\"的提示在他脑海炸响。
他挥剑的弧度与前世斩鸿蒙时分毫不差，锤头与剑胚相撞的刹那，守卫的重甲像纸糊的般碎裂，整个人被轰出殿堂，撞进混沌里。
暗影刺客的第二道分身几乎同时从穹顶坠落。
姬九黎的御星辰却已等在那里，剑尖挑开刺客的咽喉，星芒顺着伤口灌入，将他的真灵搅成齑粉：\"我说过，他的剑不需要脏手。\"
星核的光芒突然暴涨。
苏寒能感觉到它在解析自己的圣体，在读取姬九黎的命盘，在拼凑两人记忆天平上那些被遗忘的碎片。
九州图开始重组，沧澜宗的山巅最先亮起，接着是太初圣庭的金殿，最后是鸿蒙殿里那口创世钟——钟摆正缓缓转向\"启\"的刻度。
\"要来了。\"真相使者退到阴影里，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寒和姬九黎同时抬头。
星核中央的光团里，一道身影正缓缓凝结。
那是张和苏寒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他眼底的温度；那身衣袍与他前世斩鸿蒙时穿的分毫不差，却多了道贯穿心口的剑痕。
\"你是谁？\"姬九黎的御星辰指向来人，星龙在她身后重新凝聚。
\"他是...\"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暴走，记忆碎片如利刃般割着他的意识。
他想起前世斩鸿蒙前，创世钟里传出的警告：\"当剑尊与天道同归于尽时，会有另一个你从混沌里诞生，替你走完未竟的路。\"
那身影抬起手，指尖凝聚的光刃与苏寒的破劫剑胚同源。
他开口时，声音像两块星核相撞：\"我是你，也是被你斩落的...天道。\"
星核的共鸣达到顶点，整座殿堂开始崩解。
苏寒望着那道身影，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轮回殿里的玉牌会碎，为什么记忆天平总在倾斜。
原来从他觉醒荒古圣体那天起，这场关于创世与灭世的博弈，就从来不是两个人的战争。
\"九黎。\"他握紧她的手，\"抓紧我。\"
姬九黎的回应是将御星辰与破劫剑胚交叠。
双剑共鸣的刹那，星核的光流裹着两人冲向那道身影。
混沌中传来真相使者最后的话：\"永夜要来了...但黎明，也快了。\"
光流尽头，另一个苏寒的光刃已经刺出。
而在他们身后，崩解的殿堂碎片里，一枚暗金色的玉牒正缓缓浮现——那是被苏寒前世斩碎的天命玉牒，此刻竟在重新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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