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的灵气裹着雪末钻进衣领时，苏寒的指尖还残留着剑胚震颤的余温。
他垂眸看向储物戒，能清晰感知到那道血字姬九黎正像根细针，扎在剑纹深处——这是命运置换的代价，系统提示里的文字在识海翻涌：回溯时间线的反噬需由共生体一方承担，记忆剥离不可逆。
在想什么？姬九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已收了御星辰，月白广袖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锁链淡痕——那是共生枷锁的印记。
苏寒抬头时正撞进她的眼，冰蓝色的瞳仁里没有半分雪夜咳血时的慌乱，仿佛那夜逆运功法替他斩断命纹的人，从未存在过。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拂去肩头上的雪：极北之地的风比宗内更冷。指尖触到她肩甲的刹那，三年前那片染在他掌心的血突然鲜活起来——那时她咳得几乎要把心肺都吐出来，却还在笑，说我不会让你死。
姬九黎偏头避开他的手，眉间浮起几丝疑惑：你今日......有些奇怪。她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百米外的山坳里，九块漆黑石碑如巨刃般插在雪地中，碑身没有半字，却泛着诡异的青芒。
无字碑林。苏寒低喃。
他记得在古籍里见过记载，极北之地曾是太初圣庭的遗忘坟场，所有被天道抹除的历史都会封存在此。
而姬九黎作为天玄女帝，前世与这里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发烫，顺着指尖望向最中间的石碑，碑底正渗出极淡的命纹波动，像条细蛇在雪下蜿蜒。
跟我来。他拉住姬九黎的手腕，掌心的天命纹亮起金光。
两人刚走近石碑三步，苏寒便察觉到脚下的积雪在融化——不是温度变化，而是某种法则在剥离外界干扰。
他抽出破劫剑胚，剑身的噬纹在接触碑面的瞬间倒转，原本暗红的纹路竟泛起与姬九黎命纹相似的银芒。
叮——
脆响惊得姬九黎后退半步。
石碑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中浮起。
那是个与姬九黎容貌相同却更清瘦的女子，她穿着太初圣庭的玄色祭服，发间没有凤钗，只别了根木簪。
虚影的指尖抚过碑面，声音轻得像叹息：若我遗忘你，愿这片石碑替我记住......
姬九黎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下意识去碰那虚影，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虚影似乎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苏寒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吾名九黎，曾爱一人，不可言说。话音未落，虚影便化作万千光点，重新融入碑体。
新的铭文在碑面浮现，笔锋刚劲如剑：爱不可说，因说则堕劫。
这......是我的神识投影？姬九黎指尖发抖，她伸手触碰碑文，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她转头看向苏寒，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
太初圣庭的典籍里说，天玄女帝需断情绝爱......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苏寒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间像塞了团化不开的雪。
他想起方才剑胚里封存的记忆：雪夜中逆运功法的姬九黎，咳血时染在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句没说完的我需要你。
此刻碑上的铭文与剑胚里的记忆重叠，他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姬九黎从未爱过，而是命运的枷锁一次又一次抹去了她的印记。
或许是前世留下的残念。他垂眸将剑胚收入戒中，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太初圣庭的规矩太严，你前世大概偷跑出来刻碑玩。
姬九黎盯着碑文又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我好像......有点疼。她皱着眉按太阳穴，这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撞。
苏寒的天命纹瞬间刺痛。
他知道这是记忆天平在起作用——姬九黎每恢复一分记忆，他便会遗忘一分。
可此刻他封存在剑胚里的记忆却在发烫，仿佛在替他喊：别让她疼，别让她记起。
可能是极北的寒气入体。他扯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指尖故意蹭过她后颈的命纹，用荒古圣体的暖流替她驱散不适，先离开这里，等回宗找药老拿点驱寒丹。
姬九黎没再说话，只是将外袍裹得更紧。
两人转身欲走时，身后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苏寒猛回头，只见九块无字碑同时震动，碑身的青芒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你已触及真正的鸿蒙......小心，祂正在注视你。
那声音与玉牒残片上的警告如出一辙！
苏寒的破劫剑胚在戒中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剑胚里封存的记忆也在共鸣。
姬九黎的御星辰自动出鞘，银芒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源
不确定。苏寒握紧她的手腕，天命纹的金光将两人护在中间，但这警告......
话音未落，中间那方石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积雪簌簌滑落，一枚青铜钥匙从裂缝中掉出，钥匙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林无涯右臂上的命纹印记！
这是......姬九黎刚要弯腰去捡，虚空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手在搅动时空。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灼烧般疼痛，他猛地将姬九黎拽入怀中，破劫剑胚已经出鞘，剑尖直指那道涟漪。
小心。他低声道，目光死死锁在那枚青铜钥匙上。
钥匙表面的纹路正在发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而虚空的涟漪越来越大，隐约能看见涟漪深处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隔着时空，凝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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