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这番话一落，整张桌子都安静了几秒。
好在这时。
外婆轻轻笑了，伸手拍了拍外公的胳膊。
“老头子啊，你这话说得跟在开家长会似的。”
“人家小年轻谈个恋爱，被你这一托付，都快成‘订亲仪式’了。”
她这一句话，顿时让全桌的人都笑了出来。
紧绷的气氛也终于彻底松开。
外婆转头，看向周屿：
“来，小周，喝口汤。”
“我这老头子说得一堆大道理，其实啊，我们就是高兴。”
“圈圈就是太安静。很内向，也很内耗。”
“你别紧张，也别觉得压力大。
年轻人嘛，慢慢处，多磨合。
能走多远，走多久，那是缘分的事。
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就好。”
“不过——”她笑着顿了顿，语气柔中带着几分揶揄，“要是敢欺负我们家圈圈，可就没你好果子吃咯。”
这一句话一出，全场又笑了。
周屿也在笑，笑着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笑声里，连临安包拯的那副黑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褪去了几分。
......
......
林杰和王婧并没在这个包厢待太久。
隔壁还有林杰家那边的亲戚要陪。
而那间传说中的【核心包房】，才是真正的“主战场”，聚着一堆得social的真大佬。
林望舒倒是过去隔壁包厢，在林杰家亲戚那边陪了一阵，又安安静静地回来了。
回来时，她神情很淡，笑也浅浅的，自然而然地在周屿身旁坐下。
桌上的热闹与喧嚣似乎都与她无关。
她的神色有点低落，不明显，却能被他一眼看出来。
周屿没有多问。
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桌下，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隔着人声与酒香，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极轻极低地说了句，曾经林望舒对他说过的话：“从现在起，你有我了。”
林望舒怔了怔。
她抬起头，望着周屿。
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落在他微偏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层柔光。
这一刻。
掌心热热的，心口也是。
........
........
宴会的后半段，总是比开始时更热闹。
觥筹交错，笑声此起彼伏，菜倒是没怎么动，倒是茶水添了三遍。
可对林望舒和周屿而言，一切的喧嚣，都像隔着一层雾。
那种恰到好处的热闹——反而让人心静。
自打方才周屿在桌下悄悄牵住她的手，便再也没松开过。
林望舒也没有抽开，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偶尔轻轻动动指尖，或者也轻轻发力握住他的手，就像是无声的回应。
老外公今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破例被允许喝“一丢丢”。
几口茅台下肚，兴致便越发高涨，
讲起了许多的往事，从知青下乡，到改革初期在大学复课，再到年轻时第一次登上讲台时的紧张与自豪。
他一边讲，大家一边笑。
那种笑，不是因为故事多精彩，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老人已然开始“讲兴奋”了。
像二姨、三姨这些做子女的，早已听过不止十遍，可依旧陪着笑，因为他们知道，父亲说得越起劲，心里就越开心。
外婆在一旁轻轻劝着：“行啦行啦，你这老头喝的这小半杯啊，劲可不小。”
老外公摆了摆手，眼睛亮得像个孩子：“没事！今天高兴！”
“高兴，可真高兴啊......”
然后，又怪今天的酒很醉人。
......
......
宴会的尾声，林杰和王婧又回到了【花港观鱼】包厢。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摄影师，说是要拍一张全家福。
丈母娘倒是看着和方才别无二样，兴许是特意有去补妆，此刻看着妆容愈发精致动人了。
而林杰呢，好像喝的有点太多了....喝高了......
事实上，这位林总在商场纵横多年，酒量早已是海量，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天生不上脸——这一点，林望舒跟他如出一辙。
可今晚不知为何，他的面色微微泛红。
兴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亦兴许，是他和老外公一样，没别的，就是——“高兴”。
外公外婆早已坐在主位中央，两位老人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散过。
其余人呢，都挨着二老坐着，小辈则站在长辈的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角，林望舒被招呼着站到了二老的身后。
“来来，都靠拢一点！人太多啦！”摄影师举着相机喊。
王昱超还在那起哄：“爷爷，您笑一笑啊——对对对，再笑甜一点！”
老头子乐得咧嘴：“我这老脸还能甜成什么样？”
众人哄笑一阵，气氛又回到热闹的顶点。
周屿呢，本来很自觉地站在摄影师后面，想着等拍完再帮忙收拾桌椅。
结果外婆忽然笑着朝他招手：“小周，来呀！你也一起好了！多个人，显得也热闹。”
老小子当即愣了，连连摆手：“这不太合适吧，我——”
还没说完，王婧淡淡开口：“没事，你过来吧。”
语气不重，却不容拒绝。
于是周屿硬着头皮走上前，准备站在边角一个低调的位置上。
摄影师看了他一眼，略带职业倦意地说：“人太多了，再往中间靠一点……帅哥，你就别站在边上了，都快出画了。”
“对对，再靠一点——再一点——行了，就那儿。”
结果这“一点”又“一点”，周屿就这么被“推”到了林望舒的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屿笑了起来。
林望舒神色如常，清冷依旧，但唇角那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闪光灯闪起前的一秒，清冷少女的手，从裙侧轻轻探出，指尖轻轻勾住了周屿的手指。
周屿怔了怔，微微一笑，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摄影师举着相机喊：“三——二——一！”
“咔嚓——”
一张“完美”的全家福定格在那一瞬。
照片里，
笑容慈祥的外公外婆，像是整张画面的光源；
笑容灿烂的二姨，笑容端庄的三姨；
还有那群笑容明亮、或板着脸装酷的小辈；
以及笑得和个大傻春样的王昱超。
美丽端庄的王婧，红着脸却笑得很难看的林杰。
所有人都被一束柔和的灯光笼在其中。
在人群中央，周屿与林望舒微笑着并肩而立。
镜头之下，是十指紧扣的手。
——老小子，就这么混到了他人生中第一张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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