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市军部招待所的夜晚，并不安宁。
白天的汇报显然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不确定性。马斯坦和爱德华从军部大楼回来后，脸色就一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上层那些含糊其辞、甚至带有警告意味的态度，以及情报部门（除了休斯）那近乎阻塞的调查阻力，都清晰地表明了一件事：第五研究所的事件，以及其背后牵扯出的“人造人”与贤者之石，触及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利益网络。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弥漫在临时分配给他们的这几个房间里。就连神经最大条的爱德华，也烦躁地不停摆弄着他的机械铠，金属手指发出咔哒的声响。阿尔冯斯沉默地坐在角落，巨大的铠甲身躯在昏暗灯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霍克艾中尉擦拭着她的配枪，眼神锐利如常，但紧抿的嘴角透露着凝重。
林不凡坐立不安。一方面是因为休斯那迫近的死亡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心头，另一方面则是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让他浑身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进高压锅里的青蛙，还是只知道锅迟早要炸的青蛙。
零似乎完全不受环境影响，她已经将房间的各个角落用某种微不可查的传感器扫描了一遍，确认没有明显的监听设备后，便再次进入低功耗待机状态，抱着她的武器靠在墙边，赤瞳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仿佛一台进入休眠的精密仪器。
夜色渐深。
林不凡实在憋得难受，决定溜出房间去走廊透口气。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却意外地发现，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阳台上，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是艾莎医生。
她并没有穿着白天的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裙，独自倚靠在冰冷的石头栏杆上，望着中央市那被无数军部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稀疏的夜空。晚风吹拂着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她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寂寥。
与白天那个虽然紧张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医生形象不同，此刻的她，身上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淡淡的哀伤和疲惫。
林不凡犹豫了一下。他不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人，尤其是面对女性（虽然他生前母胎solo）。但看着艾莎那孤单的背影，再想到她白天毫不犹豫地施展炼金术帮助他们对抗拉丝特，他觉得自己或许该说点什么。
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明显一些，以免吓到她。
“艾莎医生？还没休息啊？”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
艾莎微微一颤，似乎从沉思中被惊醒。她转过头，看到是林不凡，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是林先生啊。有点…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她的眼睛有些微红，似乎刚才沉浸在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里。
林不凡走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栏杆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哇哦，这石头够凉的…你们学冰系炼金术的是不是都自带抗寒属性啊？”他试图用吐槽开启话题。 (￣w￣；)
艾莎被他的话逗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落了下去：“只是习惯了而已。寒冷…有时候能让人更清醒。”
气氛又有点冷场。
林不凡看着下方灯火零星、戒备森严的街道，没话找话：“中央市晚上也挺安静的哈…就是感觉…有点太严肃了，跟里欧尔那种荒凉不一样，是一种…嗯…规则的冰冷？”他努力搜刮着形容词。
艾莎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精确计算过，按部就班。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林不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他想起白天她施展冰结炼金术时那坚定的眼神，以及现在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医生，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里？或者说…不太喜欢军部？”
艾莎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林先生，你们…似乎经历过很多不寻常的事情。面对像白天那样的怪物…你们好像…虽然害怕，但适应得很快。”
“啊？这个啊…”林不凡愣了一下，随即挠着脸苦笑起来，“说实话，怕得要死好吗！每次腿都软！但是吧…哎，怎么说呢，可能是我‘生前’…呃，是以前！以前经历过更丢人的事情吧，对比起来，感觉被怪物追着跑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决定祭出沙雕大法，试图用自黑来缓解气氛。
“哦？更丢人的事情？”艾莎果然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是啊！”林不凡一拍大腿，开始即兴发挥（掺杂部分真实社死经历），“比如我以前…呃，找工作面试的时候，紧张得不行，进去之后想给面试官来个九十度鞠躬表示尊重，结果用力过猛，一头撞人家办公桌上了，把桌上的咖啡全掀翻了，洒了面试官一身！那场面…啧啧，堪称大型灾难现场！最后工作当然黄了…” (→_→)
艾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很快用手掩住了嘴，但眼中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点。
林不凡见有效果，继续加码：“还有还有！有一次好不容易约到…呃，一个朋友吃饭！想着表现一下自己很会照顾人，主动给对方夹菜，结果手一抖，一块沾满了辣油的肉片直接飞到了对方雪白的衬衫上！那红色的油渍…别提多显眼了！人家当时脸都绿了！那顿饭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位朋友…” (′?`」 ∠)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表情夸张，语气懊恼。
艾莎听着他这些尴尬到抠脚的糗事，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月光下，她带着泪痕的脸上绽放的笑容，显得真实而温暖了许多。
“看来…林先生以前的生活，确实很多姿多彩呢…”她轻声说道，语气轻松了不少。
“是很多‘灾’多‘难’才对！”林不凡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你看，跟那些社会性死亡的时刻比起来，被怪物追着跑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顶多就是物理性死亡嘛！至少不会尴尬！”
艾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清脆的笑声。她摇了摇头，眼神柔和了许多：“谢谢你，林先生。听你说这些…感觉心情好多了。”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艾莎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林不凡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医生，你…为什么会选择学习炼金术呢？而且还是很少见的冰结炼金术。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争斗的人。”
艾莎的笑容渐渐淡去，她转过头，再次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沉默了很久。就在林不凡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轻地开口了，声音如同夜风一样飘渺：
“我学习炼金术…最初的目的，很简单，也很自私。”
“我的家乡…在北方一个很偏僻的小镇。那里冬天很长，很冷…”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次罕见的暴风雪中…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林不凡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深藏的痛楚。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拥有改变天气、控制冰雪的力量…是不是就能阻止那样的悲剧？是不是就能保护重要的人，不再被寒冷夺走？”
“所以，当我后来有机会接触到炼金术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艰难、也是最冷门的冰系道路。”
她顿了顿，继续道：“教导我炼金术的师父…是一位很严格，但也很温柔的老人家。他告诉我，冰，并非只有冷酷和毁灭。”
“它可以是纯洁的，守护的。它可以冻结伤口，保存希望，甚至可以构筑屏障，抵御危险。”
“他教导我，力量本身没有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心。”
“他希望我…能用这份力量，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而不是用于破坏和争夺…”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可是…到了这里，看到军部的研究所，看到那些因为炼金术而诞生的悲剧…我有时候会怀疑…师父的期望，是不是太过理想化了？在这个漩涡里，真的能独善其身，只用它来保护吗？”
林不凡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艾莎内心的挣扎和迷茫。她就像她的炼金术一样，外表似乎带着冰封的距离感，内心却蕴含着柔软和温暖，以及一份沉重的责任与困惑。
“你师父说得对。”林不凡难得认真地开口，“力量是工具，菜刀能切菜也能砍人，关键看谁用，用来干嘛。你看白天，要不是你的冰墙稍微挡了那么一下，我们可能更惨。你这不就用它保护了人吗？虽然那大姐不怕冷…”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沙雕方向，“下次咱们试试用冰给她做个美容？冻龄效果肯定好！”
艾莎再次被他逗笑了，她摇了摇头，眼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跟你说话…真的很容易忘记烦恼呢，林先生。”
“那是！我是专业的烦恼清除师（物理）！”林不凡挺起胸膛（虽然没啥料），“虽然主要靠的是尬聊和自黑…”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
月光洒在阳台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远处的军部哨塔传来规律的探照灯扫过的光芒，但这一刻，仿佛有一种短暂的、难得的宁静降临了。
艾莎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轻声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已经很久没人听我说起过去的事了。”
“不客气！”林不凡咧嘴一笑，“下次心情不好随时找我！我别的没有，黑历史管够！保证让你笑到忘记烦恼！”
【叮！宿主通过分享沙雕经历与真诚倾听，成功缓解重要配角情绪，提升好感度与信任度。团队凝聚力微弱提升。吐槽能量吸收+5。】
（系统备注：看来宿主的社交技能点并非完全无效，只是点在了奇怪的分支上。）
林不凡：“……” 这算是夸奖吗？
至少，在这个冰冷而危险的夜晚，两颗来自不同世界、背负着不同心事的心灵，因为一些傻乎乎的话语和短暂的坦诚，靠近了那么一点点。
这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等价交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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