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的轻响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最终归于沉寂。
沈知意没有去动那个信封,甚至没有再看它一眼。她只是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骤然风雪中僵住的植物。夕阳的光线一点点偏移,从她脚边慢慢爬升,最终将她整个人笼罩,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林静漪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开了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安和猜测。原来不是她多想,不是她敏感。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从来就不只是忙碌和压力,而是一道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的、名为现实和利益的鸿沟。
她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周幕凛昨夜倚靠过的痕迹。他当时闭着眼,眉宇紧锁,对她说“很快会过去”。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句无力的安慰,或者说,是他对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局势的一种期盼。
他知情吗?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心头。
林静漪说他“不忍心”、“不知道她来”,可那样一个精于算计、掌控欲极强的母亲,真的会完全背着儿子,来处理可能影响家族大局的“隐患”吗?还是说,这是一种默许?一种由母亲出面,更为体面、也更能让他减轻心理负担的解决方式?
沈知意不敢深想。每一种可能性,都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和周幕凛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登机前发来的【落地了。一切安好,勿念。】后面跟了一个简单的飞机表情。
“一切安好”。多么讽刺。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想要质问,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哪怕是最坏的答案,也好过此刻的悬而未决和猜疑。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任何一个字。
质问有什么用呢?如果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质问只会显得可笑和纠缠。如果他还处在挣扎中,她的质问只会增加他的压力和为难。
她关掉手机,将它扔在沙发另一头,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夜色渐渐降临,公寓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沈知意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没有眼泪,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无力。
她想起他清晨为她穿鞋时低垂的眉眼,想起他在厨房系着滑稽围裙的专注侧影,想起雪夜里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幸好你在”……那些瞬间的温情和真实,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她知道那些是真的。至少在当时当下,是真的。
但现实就像一头巨兽,可以轻易吞噬掉所有短暂的真情。在家族存亡和几千员工的饭碗面前,个人的感情,渺小得不堪一击。这个道理,她懂。只是当它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明白其中的滋味是如此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沈知意身体一僵,没有动。
周幕凛推门进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倦意。他似乎没料到屋里这么暗,愣了一下,才摸索着打开了一盏壁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沈知意。
“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带着出差归来的沙哑,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向她走来。走近了,他才看清她的姿势和低垂的头,脚步顿住,“怎么了?不舒服?”
他在她面前蹲下,试图抬起她的脸。
沈知意避开了他的触碰,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周幕凛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泪痕,但那双总是清亮平静的眼眸,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灰烬,空洞,冰凉,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彻底的失望和疏离。
他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知意?”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知意看着他,看着这张她曾以为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和不真实。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你母亲今天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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