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有点凉,林默趴在船舷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就踩进了片黏糊糊的泥地。
“这是哪儿?”他低头一看,脚边全是盘根错节的树根,红得发黑,跟龙爪似的缠在一块儿。抬头望,密密麻麻的树冠遮天蔽日,叶子是深绿色的,沾着层潮气,空气里全是腐叶的腥气——像是钻进了无边无际的红树林。
月光从枝叶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洒成一片碎银。突然,前方的树干“咔啦啦”响起来,树皮像鳞片似的剥落,慢慢显出个人形。林默眯眼一看,好家伙,三头六臂,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觉得六只眼睛亮得吓人,跟庙里的湿婆神像一个模样。
“醒了?”神像开口了,声音不是从嘴里出来的,倒像是风穿过树叶,“呼呼”的,还带着点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林默没动,他知道这是在做梦——白天跟那希腊祭司扯了半天亚特兰蒂斯,夜里准是琢磨这些事入了魔。但他还是拱了拱手:“神尊找我有事?”
神像的中间那颗头微微偏了偏,六只手在胸前结了个奇怪的印:“波塞冬的信徒在找‘世界之脐’。”
“世界之脐?”林默皱起眉,“那是啥?肚脐?”
“连接所有海域的节点。”神像的声音沉了沉,最左边的手突然指向东边,指尖冒出条银线,在地上绕出个漩涡,“就像人身上的肚脐,连着所有血脉。他们想独占它,跟当年独占地中海一个德性。”
林默心里一动。难怪希腊人跟疯了似的找亚特兰蒂斯,敢情是想攥住所有海洋的命脉?
“那地方到底在哪儿?”他往前凑了两步,泥地“咕叽”响了一声,“你们湿婆的信徒是不是也在找?”
神像突然笑了,笑声像是无数片叶子在抖,“沙沙沙”的。六只手同时抬起来,指向六个不同的方向,东、南、西、北、上、下,每根手指尖都淌出条亮晶晶的线,在地上蜿蜒游走,细看竟是洋流的模样——有的湍急,有的平缓,最后全汇进中间那个漩涡里。
“在所有信仰交汇的地方。”神像的六只眼睛盯着他,“你以为伽鲁达为啥既不帮我们,也不帮波塞冬?”
林默没吭声。白天那伽鲁达啄掉铜牌就走,确实透着古怪。
“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哪片海域,是平衡。”神像的语气软了点,最右边的手伸过来,掌心托着颗红通通的东西,看着像颗种子,“就像红树林,看着乱糟糟的,却能挡住海啸,养着鱼虾,少了它,这片海就活不成了。”
林默刚想伸手去接,脚下的泥地突然往下陷!他“哎呀”一声,手脚并用地想爬,却怎么也撑不住,眼看着就要掉进黑漆漆的泥潭里。
“等等!”他急得大喊,“那红树种子……”
神像的身影开始模糊,树干又“咔啦啦”合上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飘在风里:“三叉戟能搅动海浪,红树却能守住海岸……”
“呼!”林默猛地睁开眼,心脏“咚咚”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
天已经蒙蒙亮了,甲板上有人走动的声音,赵伯正举着扫帚扫甲板上的碎木屑。林默低头一看,自己还趴在船舷上,胳膊压得发麻。
“做噩梦了?”赵伯走过来,递给他块布巾,“脸都白了。”
林默接过布巾擦了把脸,刚想说没事,手心突然觉得有点硌得慌。他摊开手一看,顿时愣住了——掌心里躺着颗指甲盖大的种子,红得发亮,皮上还带着点湿乎乎的潮气,跟梦里湿婆神像手里的一模一样。
更邪门的是,种子侧面刻着个极小的符号,他凑到眼前才看清——是个三叉戟!跟希腊船帆上画的那个几乎没差。
“这啥玩意儿?”赵伯也凑过来看,“红薯种子?你啥时候揣的?”
林默摇摇头,指尖捏着种子,冰凉冰凉的,不像假的。他突然想起梦里的话——“在所有信仰交汇的地方”。希腊人信波塞冬,湿婆有信徒,伽鲁达是神鸟,难不成那“世界之脐”,就在这几伙人都能沾上边的地方?
“二柱子!”林默朝后舱喊了一声。
二柱子叼着块窝头跑出来:“咋了东家?”
“把那希腊祭司提出来,我有话问他。”
没一会儿,祭司就被押上来了,眼窝深陷,看着蔫了不少。见了林默手里的种子,他眼珠子突然瞪圆了:“这……这是红树林的种子!你从哪儿弄的?”
“你认识?”林默捏着种子晃了晃。
祭司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大祭司说过,亚特兰蒂斯遗迹周围全是这种红树!说那是海神设下的屏障,普通人进不去……”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梦见湿婆了?”
林默挑了挑眉:“你咋知道?”
“只有他的信徒能拿到这种子!”祭司急得直跺脚,“当年我们抓的那个湿婆祭司,怀里就揣着这个!大祭司研究了半年,说种子上的三叉戟是波塞冬留下的标记,意思是‘禁地’!”
林默心里豁然开朗。湿婆的神像,波塞冬的标记,红树种子成了俩神的“接头暗号”?这不就是“信仰交汇”吗?
“那你们找到过红树成片的地方吗?”
“找过!”祭司赶紧说,“在阿拉伯海最南端,有片没人敢去的海域,地图上标着‘魔鬼红树林’,船进去就出不来!大祭司说那地方肯定有问题,可我们派了三艘船进去,全没回来……”
“魔鬼红树林?”林默把种子揣进怀里,“赵伯,查海图,看看那地方在啥位置。”
赵伯应声去了,二柱子在旁边挠头:“东家,咱真要去?听着就瘆人。”
林默望着远处泛起鱼肚白的海面,心里慢慢有了数。梦里湿婆说伽鲁达守护的是平衡,红树能守住海岸,三叉戟能搅动海浪——合着这“世界之脐”不是谁抢着占了就算赢,得是能让海浪不泛滥、海岸不崩塌的主儿,才能镇住那地方?
就像珊瑚阵没杀人,伽鲁达没赶尽杀绝,连湿婆都借着梦来递消息,压根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去。”林默拍了拍船帮,声音很稳,“不光要去,还得赶在他们前头。”
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种子沉甸甸的。这哪是什么钥匙,更像是个提醒——别学那些争来抢去的神棍,得像红树似的,把根扎进泥里,踏踏实实护住该护的东西。
祭司被押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海神会发怒”,但声音小了不少,听着没那么有底气了。
赵伯拿着海图跑回来,指着最南边的一个小黑点:“在这儿!北纬五度,东经六十度左右,标注着‘红树林密集,暗流汹涌’。”
林默凑过去一看,那地方正好在希腊船队和湿婆信徒活动范围的中间,不偏不倚。
“调整航向,往南。”他拍板了,“去会会那魔鬼红树林。”
船帆转了个方向,迎着刚升起来的太阳驶去。林默站在船首,摸了摸怀里的红树种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很踏实。
他想起梦里红树林里的潮气,想起湿婆神像最后那句话。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唯一的主宰”,就像海需要浪,也需要能挡浪的岸;需要搅动洋流的力量,也需要稳住根基的红树。
所谓平衡,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点暖意。林默深吸一口气,觉得这趟路就算再难走,心里也亮堂得很。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是为了抢什么宝物,是为了看看那片能让所有信仰都得低下头的红树林——到底藏着怎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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