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池宫的夜格外静,窗外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淡银,偶尔有积雪从廊檐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妘姮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绣着云纹的锦被,却没有丝毫睡意。白日里与嬴政的对话、宴会上李斯的赞许、淳于越的忧虑,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轮转,最终都落在了“大秦未来”这四个字上。
她轻轻睁开眼,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边缘。大秦如今看似安稳,关东流民得安置,北境匈奴暂退,可她清楚记得史书上的结局——二世而亡,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她给蒙恬提棉衣策,给扶苏送改良种,说到底,都是想拉住这匹奔向深渊的马。可大秦的症结,从来不止于粮草与战事,更在于治国理念的失衡,在于继承人的摇摆。
“大哥如今虽懂实务,可儒家的根还在。”妘姮在心里轻声叹道。庆功宴上扶苏递流民安置策时的沉稳,她看在眼里;可她也忘不了,淳于越提起分封时,扶苏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
若日后他真继位,面对淳于越等儒生的软磨硬泡,面对李斯等法家大臣的强硬反对,他会不会又退回“空谈仁政”的老路?会不会重提分封,动摇郡县制的根基?到那时,她这些改良麦种、水利图纸,又能挡得住多少风雨?
念头渐渐飘远,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若是我能成为大秦的继承人呢?
这个念头刚出现,妘姮便猛地攥紧了锦被,心跳骤然加快。她能清晰地规划出大秦该走的路:轻徭薄赋减刑罚,用改良农种稳民生,靠郡县制固根基,让蒙恬等良将守边境……这些想法,她能落地,能做实,比扶苏的“仁政”更贴实际,比李斯的“严苛”多些温度。
可她随即又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先不说大秦从未有女子继位的先例,单是朝堂上的阻碍,就足以将她碾碎。那些靠军功起家的老臣,那些信奉“男尊女卑”的儒士,绝不会容忍一个女子站在龙椅之上。
“我终究只是个公主。”妘姮轻声呢喃,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她能做的,或许只是继续做眼下的事:看着新麦种在关中发芽,看着水渠在关东流淌,在扶苏走偏时悄悄提醒,在嬴政忧心时递上对策。至于改变命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帐内的光线愈发柔和。妘姮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积雪,思绪慢慢平复。
或许,不必想那么远,只要明年春天,百姓能靠着新麦种多收些粮,只要扶苏能再务实几分,只要父皇的眉头能少皱些,就够了。带着这份念想,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终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期许。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咸阳的积雪便在春风里消融殆尽。渭水解冻,泛着粼粼波光;田埂上的泥土被翻耕开来,散发出湿润的气息——春耕的时节到了。
朝堂之上,嬴政看着少府呈上的农种分发奏疏,脸上露出了笑意。
妘姮所赠的改良麦种,已由少府派人筛选、晾晒,分装成小袋,连同“耐寒白菜种”的种植手册,一起分发到了关东流民垦荒之地与关中各县。地方官吏的奏报里,满是百姓领到麦种时的欢喜,连向来严谨的李斯,都在朝会上称赞“此乃富民之良策”。
兰池宫的田地里,妘姮正蹲在田埂上,看着宫人将最后一袋麦种播撒进土里。
暖阳洒在她身上,带着春日的暖意;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绿浪——那是早些时候试种的麦种,如今已冒出了嫩绿的芽。她伸手拂过麦叶,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踏实的感觉。
或许,改变命运的路,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这些麦种能生根发芽,只要大秦的百姓能渐渐安稳,这条路,就不算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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