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姮望着温壶酒手中晃动的酒壶,薄纱后的眼眸闪过一丝思索。她南诀九皇女赫连妘姮,化名“连姮”游历天下,如今见这北离江湖波谲云诡,倒生出几分探究欲:“既然要闯一闯这天下,那便一起看看这北离还有多少‘戏’,探探这稷下学宫‘长生七子’的实力。”
在她眼中,北离就像一座精心搭建的江湖戏台——皇室一面依赖李长生的稷下学宫培养势力,让学堂弟子渗入朝堂维持统治;一面又靠联姻巩固皇权,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流涌动。
百晓堂、影宗这些支持萧若风的势力,与皇室间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很少有人能真正看到台下那些普通人的挣扎。”
思绪忽又飘回南诀故土。父皇赫连昊对皇权的极致掌控,让南诀境内江湖势力几乎销声匿迹,“南诀的江湖人纵有通天本事,也不敢在父皇眼皮底下掀起波澜。百姓虽免受江湖纷争之苦,却要为父皇的扩张野心承担赋税徭役,日子也未见得轻松。”
她暗自对比着两国:北离江湖如野草疯长,虽让普通人时常受刀剑惊扰,却也催生出侠义与反抗的土壤;南诀则如精密的铁笼,将江湖与朝堂都锁在父皇的权术之下,百姓看似安稳,实则如笼中雀,半点不由己。
她暗自思忖:
“侠以武犯禁,这是江湖的痼疾,却也是江湖的魂。可平衡江湖与朝廷,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首先是一国之民,其次才是某城某派的人。若人人只守着自己的小圈子,这天下何来‘天下’?”
“江湖人也好,普通人也罢,这世界终究是凡人居多。江湖可以存在,但刀剑再快,也得守着律法的底线。”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她抬眸对温壶酒浅浅一笑:“温前辈相邀,晚辈荣幸之至。正好晚辈也想瞧瞧,这北离的江湖,究竟能唱一出怎样的大戏。”
她回答时,身旁的司空长风突然低咳了两声,指尖下意识按向胸口。他本就身形挺拔,此刻却微微弓着背,脸色比往日苍白几分,深蓝色短打衣领下,隐约能看到他用布条缠紧的胸口——那是早年与人交手时落下的旧伤,近来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方才在顾家府邸打斗时,又不慎牵动了伤势。
百里东君最先察觉他的异样,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旧伤又犯了?”
司空长风直起身,强压下喉间的痒意,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不碍事。”可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他忍不住侧身避开众人目光,指缝间竟沾了丝浅红。
温壶酒见状,收起了玩笑神色,走上前搭住他的手腕,指尖感受着他紊乱的脉象,眉头渐渐皱起:“你这伤拖得太久,已伤及内腑,寻常汤药根本无用。若想根治,怕是得去药王谷找辛百草那老头。”
雷梦杀也收了折扇,语气凝重:“辛宗师的医术冠绝天下,或许真能治好你的旧伤。只是药王谷地处偏僻,且辛宗师性情古怪,未必会轻易出手。”
司空长风沉默片刻,抬眸看向百里东君,眼中带着几分歉意:“东君,听风镇我怕是不能与你们同去了。这旧伤近来愈发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日后连剑都握不住。”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到百里东君手中,“这是我早年在药王谷外结识的药童所赠,持此令牌或许能求见辛宗师。待我治好伤,便去听风镇找你们汇合。”
百里东君接过令牌,指尖捏得紧紧的,往日的散漫尽数褪去:“你放心去,我在听风镇等你。若是辛百草那老头敢刁难,等我日后找到他,定要抢光他的药草!”话虽说得霸道,眼底却藏着担忧。
司空长风望着他,终于露出一抹浅笑:“好,我等着你。”他又转头看向妘姮与雷梦杀,拱手道:“二位,东君性子跳脱,还望多照拂一二。”
妘姮点头,薄纱后眼眸带着几分温和:“司空公子放心,我们会照看他的。”雷梦杀也应道:“你只管安心治病,江湖路长,我们终会再见。”
道别过后,司空长风转身踏上另一条小路。他身形虽依旧挺拔,却少了往日的稳健,深蓝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百里东君望着他的背影,捏着令牌的手又紧了紧,直到温壶酒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人各有命,不必太过担忧。”温壶酒晃了晃酒壶,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咱们先去听风镇,说不定等长风治好伤来寻我们时,咱们已经查清了长生七子的旧案。”
妘姮也适时开口:“温前辈说的是。江湖路本就聚散无常,咱们先去听风镇看看情况吧。”
百里东君深吸一口气,收起眼底的担忧,重新扬起笑容,眼睛一亮:“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先去稷下学宫附近的‘听风镇’,听说那儿最近有长生七子的人在查一桩旧案,正好让连姮姑娘见识见识!”!”
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队伍中少了一道深蓝色身影,倒让这趟江湖路,多了几分对重逢的期许。
妘姮走在中间,白色广袖在风中轻扬,目光扫过沿途劳作的百姓,心中那份“平衡江湖与朝廷”的念头,愈发坚定——她要在北离找到一条路,既不似南诀那般禁锢,也不似北离这般混乱,能让普通人真正安稳度日的路。
雷梦杀也抚掌笑道:“听风镇的‘忘忧酒馆’藏着不少江湖秘闻,咱们且去探上一探。”
一行人说走就走,顾剑门站在顾家门前,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眉头微蹙。他回身对心腹道:“派人盯着晏家动向,另外……查查这位‘连姮姑娘’的底细,总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而此刻的妘姮,正随着温壶酒、百里东君等人踏上前往听风镇的路。她的白色广袖在风中轻扬,仿佛一朵误入江湖的白莲,即将在北离这片舞台上,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笔——无关皇室身份,只关江湖道义,只问黎民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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