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罡带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驱散了凌尘因元婴初成而带来的些许自满。化神期!那是真正触摸到天地法则本源,一念可引动天象,翻手可覆灭星辰的恐怖存在!与元婴之间的差距,比金丹与筑基的差距还要巨大!
静室之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秦罡看着面无表情的凌尘,心中暗叹。他深知化神修士的可怕,那已是站在此界顶端的存在,元婴修士在其面前,与蝼蚁无异。凌尘虽天赋异禀,凝聚了传说中的混沌元婴,但终究只是元婴初期,如何能与化神抗衡?他提出开启上古传送阵送凌尘离开的建议,是真心实意,既有惜才之意,也是不愿看到万星城因凌尘而卷入与幽冥殿的正面冲突。
然而,凌尘的拒绝,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能从微末中崛起,历经九死一生走到今天的人物,岂会是畏缩避战之辈?
“凌道友,化神之威,绝非虚言。那幽冥巡察使若至,恐怕……”秦罡还想再劝。
凌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目光平静,深处却仿佛有暗流汹涌的星海。“秦统领好意,凌某心领。但正如我所言,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
他走到窗前,望向城外那无垠的、隐藏着无数危险与机遇的黑暗星空,缓缓道:“这陨星海,便是最好的战场。他化神虽强,但在此地,神识受限,法则混乱,更有无数未知凶险。而我……于此地涅盘,于此地成婴,对此地法则的适应,远胜于他。”
这是实话。他先后在流火之墟、玄荒界、碎星渊经历生死,对陨星海各种极端环境的适应力远超寻常修士,更有混沌残碑指引,能趋吉避凶。这便是他的地利!
“况且,”凌尘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他视我为猎物,焉知……我不能反客为主?”
秦罡心神一震,被凌尘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自信所慑。反客为主?以元婴初期,反杀化神?这想法何其疯狂!但看着凌尘那深邃如渊的眼眸,他竟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出奇迹?
“既然道友心意已决,秦某不再多言。”秦罡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散发着柔和星辉的玉简,郑重递给凌尘,“此乃城主府耗费无数心血绘制的《陨星海秘图》,标注了已知的大部分危险绝地、资源点、上古遗迹以及……几条可能存在的、连化神修士也需谨慎对待的‘星空裂缝’带。或许对道友有所帮助。”
凌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心中微动。这秘图极为详尽,价值无可估量,尤其是那几条星空裂缝的标注,更是关键。那是连空间都能撕裂的绝对险地,或许能成为他对抗化神的最大依仗。这份人情,不小。
“多谢。”凌尘收起玉简,郑重拱手。
秦罡摆摆手:“道友保重。若有需援手之处,可通过此符传讯,只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城主府定不推辞。”他又留下一枚传讯玉符,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他知道,凌尘需要时间准备。
静室再次恢复寂静。
凌尘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动身。越是危急,越需冷静。他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心神沉入体内。
元婴初期的修为已然巩固,混沌元婴与他心神合一,暗金色的混沌之力在经脉中奔腾流转,蕴含着寂灭与创生的无上真意。他仔细体悟着元婴境带来的种种变化,尤其是对空间法则的更深层次感悟。【化虚遁影】已臻化境,短距离瞬移消耗大减,且更加隐蔽。他甚至尝试着引动一丝空间之力,在指尖凝聚成一个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虽然还无法用于攻击,但已是对空间本质的初步运用。
“化神修士,已能初步掌控一方天地法则,形成领域压制。我的归墟领域虽强,但受修为所限,范围与威力远不及化神领域。正面对抗,领域碰撞,我必败无疑。”凌尘冷静分析着敌我优劣。
“优势在于,我的归墟之力,本质极高,对幽冥死气有先天克制。且我身法诡异,更能借助陨星海的混乱环境周旋。关键在于……不能让他展开完整的化神领域!必须游击,偷袭,利用一切环境因素,攻其不备,耗其力量,寻其破绽!”
“《陨星海秘图》中标注的那几处‘星空裂缝’带,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化神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或可作为绝杀之地……”
一个个念头在凌尘脑中飞速闪过,推演着各种可能遇到的场景与应对策略。他将自身所学的神通、法宝、乃至得自玄骨大祭司的《星辰锻神诀》中关于神识攻击的法门,都重新梳理、优化,务求将每一分力量都运用到极致。
同时,他也开始清点储物空间中的资源。丹药、符箓、阵法材料……尤其是保命之物,必须准备充分。这一次,是真的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三日之后,静室之门再次开启。
凌尘迈步而出,周身气息彻底内敛,如同凡人。但那双眸子开阖之间,偶尔流转的混沌光华,却让人不敢直视。他已做好了全部准备。
赵磐等人早已等候在外,神色复杂,有担忧,更有敬畏。
“前辈……”赵磐欲言又止。
凌尘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我离去后,尔等谨守本职,无需挂念。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已离开万星城,不知所踪。”
“是,前辈保重!”赵磐等人躬身行礼。
凌尘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虚空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已出现在万星城高耸的城墙之外,置身于冰冷死寂的星空之中。
回望了一眼那悬浮在虚空中的宏伟巨城,凌尘眼中没有任何留恋。他辨明方向,正是《陨星海秘图》中标注的一处距离较近、环境极其复杂的“碎星乱流带”。那里空间裂缝密布,元磁风暴肆虐,正是隐藏行踪、设置陷阱的绝佳之地。
“化神巡察使……我等你来。”
凌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暗金流光,朝着陨星海更深、更危险的黑暗深处,疾遁而去。
一场以元婴之身,逆猎化神的惊天博弈,就此拉开序幕。
而几乎就在凌尘离开万星城半日之后,一道笼罩在浓郁幽冥死气中、看不清具体容貌的模糊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万星城外的虚空之中。其气息晦涩如深渊,目光扫过凌尘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戏谑的冷哼。
“混沌的气息……终于,找到你了。小老鼠,看你能逃到几时……”
身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股令人灵魂颤栗的化神威压,却让万星城防御大阵都微微荡漾起涟漪。
猎杀,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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