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海深处,一块不起眼的、布满孔洞的星辰残骸内部。
凌尘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暗金色光晕之中。光晕缓缓流转,将残骸内部稀薄却精纯的星辰之力与虚空能量丝丝缕缕地汲取而来,融入己身。他脸色依旧苍白,七窍残留的血痕已然干涸,但周身那些狰狞的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新生的肌肤泛着淡淡的混沌光泽。
与古尸的短暂交锋,虽侥幸逃生,却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潜力,元婴黯淡,神魂受创,道基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若非关键时刻归墟之道的顽强与源碑碎片的护主,他早已形神俱灭。
此刻,他心神沉入体内,全力运转《九劫噬天诀》元婴篇的疗伤法门。归墟核心如同一个饥渴的旋涡,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可用的能量,无论是温和的星辰之力,还是狂暴的虚空乱流,甚至是残骸中蕴含的微弱死寂意韵,皆被其强行炼化,转化为精纯的混沌本源,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肉身与灵魂。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能量流转过受损的经脉,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的创伤更是如同瓷器上的裂纹,需要以水磨工夫,一点点以混沌意韵温养弥合。
但凌尘的心,却如同古井无波。历经生死,他的意志早已磨砺得坚如混沌神金。他仔细体悟着伤势愈合过程中,肉身与元婴的每一丝变化,感受着混沌本源那蕴含寂灭与新生的奇特力量。他甚至分出一缕心神,沉浸在那两块源碑碎片因古尸刺激而新解锁的零星信息之中。
那些信息碎片更加古老、晦涩,涉及到了混沌的秩序、诸天的轮回、以及……一种名为“归墟使者”的模糊使命片段。似乎混沌源碑的散落,与一场波及万界的大劫有关,而集齐碎片者,将背负起某种重任。
“归墟使者……守护寂灭,亦或……执掌轮回?”凌尘心中泛起波澜。这背后的因果,似乎远超他的想象。但他很快便压下杂念。眼下,恢复实力,活下去,才是根本。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悄然流逝。
一月之后。
凌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深邃如渊。他周身气息已然彻底平稳,伤势尽复,甚至因祸得福,元婴更加凝练,修为稳固在了元婴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线之隔。对归墟之力的掌控,也因生死间的极致压榨而更上一层楼。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发出噼啪的轻响,混沌符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实力,较之进入碎星乱流带前,强了何止一倍!
然而,他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目光穿透残骸的缝隙,望向那片死寂的灰色海洋方向,眉头微蹙。
古尸的存在,如同悬顶之剑。那第三块源碑碎片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以他如今的实力,再去招惹,与送死无异。
“必须离开此地。”凌尘瞬间做出决断。古尸虽暂时沉寂,但难保不会再次苏醒。而且,他斩杀幽冥巡察使,又引得一位化神后期长老陨落于此,幽冥殿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追兵,恐怕已在路上。
他取出《陨星海秘图》,神识沉入其中。如今实力大进,对空间感悟更深,再看这秘图,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危险区域,此刻竟隐隐能窥见一丝规律。
“不能原路返回。”凌尘很快否定了来时的路线。那条路很可能已被幽冥殿封锁。他的目光,落在了秘图边缘一条极其模糊、几乎被忽略的标注上——“虚空暗流,疑似通往‘寂灭星廊’,九死一生”。
寂灭星狼!据秘图零星记载,那是一条贯穿陨星海部分区域的、由无数死寂星辰构成的古老廊道,环境极端,罕有生灵,但据说其深处,隐藏着一些上古遗迹,甚至可能存在相对稳定的、通往其他星域的古老传送阵。
“九死一生……但也比面对古尸和幽冥殿的围剿要好。”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险地,往往也意味着机遇。寂灭星廊人迹罕至,正是躲藏和寻找其他源碑碎片的理想之地。
确定方向后,凌尘不再犹豫。他施展【混沌敛息术】,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身形化作一道几不可查的虚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藏身的残骸,朝着秘图标注的“虚空暗流”方向疾驰而去。
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隐匿放在首位,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破碎的星辰间穿梭,避开一切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
数日之后,前方虚空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杂乱漂浮的星辰残骸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微空间褶皱和暗淡流光构成的……灰色“海洋”!这便是“虚空暗流”!尚未靠近,一股吞噬一切、湮灭存在的吸扯力便隐隐传来。
凌尘停在暗流边缘,归墟之眸仔细观察。暗流之中,空间结构极其脆弱,时而可见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怪兽的巨口般开合,吞噬着一切。更深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法则乱流。
“果然凶险。”凌尘深吸一口气,却并未退缩。他调整状态,将自身归墟气息模拟得与暗流中的死寂意韵更加接近,随即身形一纵,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片灰色的虚无之中!
一入暗流,恐怖的撕扯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凌尘感觉像是掉进了滚筒洗衣机,身形不受控制地旋转、颠簸!他全力运转功法,稳固己身,同时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的空间结构,寻找着相对稳定的“流线”。
这是一场对意志、实力和空间感悟的极致考验。稍有不慎,便会被暗流撕碎,或被随机抛入某个未知的危险绝地。
凌尘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在狂暴的暗流中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元婴之力消耗巨大,心神疲惫之际,前方昏暗的流光中,隐约出现了一条相对“平静”的、由无数巨大死寂星辰排列而成的……模糊通道轮廓!
寂灭星狼!入口到了!
凌尘精神一振,催动最后的力量,朝着那通道入口奋力冲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通道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身后遥远的暗流深处,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一丝熟悉波动的空间涟漪,猛地荡漾开来!虽然微弱,但凌尘对幽冥死气极其敏感,瞬间辨认出——那是幽冥殿高手追踪时撕裂空间残留的气息!
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而且,似乎……不止一人!其中一股气息,晦涩深邃,远超化神后期,带给凌尘一种……面对古尸时的微弱心悸感!
凌尘瞳孔骤缩,头皮发麻!没有丝毫犹豫,他燃烧精血,速度暴增,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入了寂灭星廊那死寂的入口,身影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在他消失后不久,数道笼罩在浓郁幽冥死气中的身影,破开暗流,出现在通道入口处。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暗金幽冥袍、面容模糊、周身气息与虚空融为一体的老者。其目光扫过凌尘消失的入口,冰冷无波。
“哼,逃得倒快。寂灭星廊……倒是会选葬身之地。”老者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追!殿主有令,混沌余孽,格杀勿论!其魂魄与源碑碎片,必须带回!”
“是!金刑长老!”身后几名气息强大的幽冥殿修士躬身领命。
下一刻,数道身影化作幽光,紧随着没入了寂灭星廊的黑暗之中。
一场更加凶险、敌我实力更加悬殊的死亡追逐,在这条古老的死亡廊道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凌尘的归墟之路,也必将在这无尽的寂灭与追杀中,迎来新的蜕变,或是……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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