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那场堪比在抹了油的万丈冰滑梯上表演生死时速的下降,我们炮灰四人组(外加一只在破锅里体验了三百六十度自由转体、差点把隔夜灵谷都吐出来的鹤)终于手脚并用地“着陆”在葬雪谷内部。
脚下是松软得可疑、仿佛随时会陷进去的腐殖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带着甜腻腐烂气息的生命力,与墙顶的极寒死寂形成了荒谬绝伦的对比。
我刚把吓得魂飞天外的鹤尊从锅里捞出来(它爪子还死死抠着锅沿),就感受到几道极其不善的目光钉在我们身上。
抬头一看,雷豹和他手下那群残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筑基老油子正聚在一棵歪脖子怪树下。
而原本应该在此地的冰狼、雪鹰、暴风雪佣兵团,连同那三位收了钱不办事的金丹客卿——黑风双煞和骨杖老人,早已鸿飞冥冥,连个屁都没留下!
雷豹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临阵被鸽的耻辱气得够呛。他焦躁得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疯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我们这几个刚刚落地。
狼狈不堪的炮灰身上扫来扫去,最终那喷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这造型最扎眼的家伙身上。
“操他娘的白眼狼!”雷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怒骂,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你们这几个废物点心,爬个墙比他娘的老太太绣花还慢!怎么没直接摔死在外面省了老子的粮食!”
他根本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胡萝卜粗的手指几乎要戳穿我的躯干:“听着!现在老子说了算!那三个老不死靠不住,自己滚蛋了!其他团的王八羔子也跑没影了!这鬼林子邪性,不能瞎鸡巴乱闯!”
他恶狠狠地指着我们四个:“你!还有你们三个!给老子滚到前面去探路!眼睛放亮点,看看有没有陷阱,有没有那些混蛋留下的记号!碰到灵草宝贝给老子标出来,敢私藏……”
他狞笑着拍了拍腰间那柄门板似的裂地斧,“老子就把你们剁成馅儿,包饺子喂这林子里的畜生!”
得,经典炮灰剧本虽迟但到。大佬们吃席去了,留下我们这几个小虾米在前头踩雷,顺便指望我们捡点人家指甲缝里漏出来的残渣。
林天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让他去探这未知的、连金丹修士都谨慎无比的丛林,跟直接往阎王殿递名片没啥区别。朱贵两腿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红姐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握紧短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心里却乐开了花。正愁没机会脱离大部队施展我的“摸鱼神功”呢!这简直是瞌睡送了枕头!
脸上立刻精准切换成“惊恐万状”、“欲哭无泪”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团…团长,这…这前面看着就瘆人啊!我们这点微末道行,进去怕是…怕是肉包子打狗…”
“打你娘个头!”雷豹粗暴打断,唾沫横飞,“就是因为你们是肉包子,死了不可惜!少他妈废话!给老子滚!”他随手胡乱指向一个林木相对没那么密集、但阴影格外浓重的方向。
“沿着这边给老子探!每走一段刻个标记!一个时辰后,老子带人过来!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想溜…”他冷哼一声,那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拉扯着还在发抖的林天和朱富贵,示意红姐跟上。
我们这四个被当成“人形探路石”的倒霉蛋,外加一只惊魂未定、羽毛凌乱的鹤,就这样被雷豹像驱赶牲口一样,骂骂咧咧地赶向了那片散发着诱人又致命气息的未知丛林。
一离开雷豹的视线,深入那由参天古木构成的幽暗领域,周遭的光线骤然黯淡。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几乎完全遮蔽,只有些许破碎的光斑顽强地穿透下来,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那股浓郁的生命灵气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但潜藏在其中的、某种更为古老、更为冰冷的死寂感,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心头,让人脊背发凉。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我们踩碎枯枝败叶的“咔嚓”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朱贵哭丧着脸,几乎要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小声哀嚎:“完犊子了…这回真要去见阎王爷了…龚兄弟,咱…咱咋办啊?”
林天死死攥着他那柄大刀,指节发白,声音发颤:“龚哥…我…我怕…”
红姐虽未言语,但那紧抿的唇线和警惕扫视四周的眼神,也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我停下“脚步”,仔细感知了一下身后,确认雷豹的人马还没动静,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复杂晦暗的环境。很好,正是搞小动作的天选之地。
“别慌,”我压低声音,脸上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雷豹让咱们探路,咱们就小心点探,走慢点,看清楚再下脚。”
说着,我意念微动,悄无声息地沟通了潜藏在我影子深处、与我心神相连的尸傀——玄冥。
“玄冥,隐匿,前去侦查。重点留意其他佣兵团动向,特别是他们采集灵材之处…依计行事,慎之又慎。”
一道几乎与周围阴影完全融为一体、连最细微灵力波动都完美收敛的晦暗气流,如同鬼魅般从我脚边的影子中分离,瞬间便渗入地面厚厚的落叶与扭曲盘结的树根阴影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风声,没有气息,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玄冥,这具我耗费心血炼制的尸傀,其最核心的能力便是这绝对的阴影亲和与超卓的隐匿潜行。在这光暗交织、环境复杂的原始丛林里,它便是最完美的暗影行者,是我延伸出去的耳目和…无形的攫取之手。
我继续带着林天三人,装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向前摸索。速度堪比蜗牛,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东张西望。鹤尊则跟在我后面,小脑袋机警地转动着,充当生物雷达。
表面上,我们是尽职尽责且胆小如鼠的探路炮灰。暗地里,我的“暗棋”已然出动,如同蛛网般悄然撒向这片丰饶而危险的土地。
没过多久,通过心神联系,玄冥便传来了第一份“战报”。
它锁定了雪鹰佣兵团的一个外围小队。那几人正围着一片散发着迷蒙蓝光的“幽魂菇”,眼神热切。一名筑基队员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品相极佳、伞盖浑圆饱满的幽魂菇完整挖出,脸上刚浮现出收获的喜悦,正准备将其放入专用的玉盒之中……
就在他松手递向玉盒的那电光石火的刹那!
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淡灰色虚影,如同瞬移般掠过他手边!
那队员只觉得指尖一空,低头看去,手掌之中已是空空如也!
他猛地愣住,使劲眨了眨眼,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空握的手和近在咫尺的玉盒,脸上写满了巨大的茫然和困惑。
“我…我的菇呢?刚才明明…”
旁边的同伴闻声看来,也是一脸不解:“是不是失手掉地上了?”
“不可能!我捏得很紧!”
几人围着那小块地方翻找了半天落叶,最终只能面面相觑,将这诡异事件归结于自己一时手滑或者这葬雪谷的邪门,骂咧咧地继续,但效率明显下降,眼神里多了几分疑神疑鬼的警惕。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玄冥光顾了冰狼佣兵团的一处采矿点。那里裸露着几块蕴含着精纯金灵气的“锐金石”。一名体格魁梧的队员挥动沉重的矿镐,“铛”一声将一块金光最为璀璨、灵气最足的核心矿石敲落,他满意地弯腰,伸手去捡……
唰!
阴影拂过,地面那块矿石瞬间消失无踪!
那队员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好几秒,才猛地直起身,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四处搜寻:“活见鬼了!老子刚敲下来的!那么大一块!哪去了?!” 他甚至开始用力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这林子里有什么致幻的花粉。
玄冥就像一道无形的、高效率的旋风,凭借着其鬼神难测的潜行与速度,精准地“光顾”着各大佣兵团的外围采集点。它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隐匿至高,速度至上,只取那些刚刚脱离原生地、价值较高、且正处于“交接”或“暂放”状态的灵材,得手后立刻借助阴影远遁千里,绝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这边,依旧在“兢兢业业”地缓慢探路。朱富贵和林天起初并未察觉异常,只是觉得跟着我虽然慢,但似乎运气不错,一直没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继续前行,朱贵和林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会移动的聚宝盆,既兴奋又困惑。红姐则更加沉默,但跟得更紧了,仿佛在我身边就能沾到好运似的。
而前方以及侧后方,其他佣兵团活动的区域,骚动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邪门!我刚到手的‘火焰花’!一眨眼没了!”
“操!老子的‘金晶枣’!就放在旁边石头上歇口气的功夫!”
“有脏东西!绝对有脏东西在偷咱们的收获!”
“大家靠拢!别落单!这鬼地方不对劲!”
“速度太快了!根本抓不到影子!”
惊呼、怒骂、兵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玄冥的持续行动虽然每次目标微小,但架不住范围广、频率密,终于成功地在各大佣兵团中制造出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一个关于“无形无影、专偷灵材的林地精怪”的传言不胫而走,搞得人人自危,探索效率大打折扣。
我们炮灰四人组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探路”,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鸡飞狗跳,彼此间的气氛更加古怪。
我感受着玄冥再次悄然送回的一小截萦绕着微弱电弧的“惊雷木”枝条,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还得维持着“我也很惊讶”的无辜表情。
雷豹想让我们当送死的探路石?
嘿嘿,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的废物炮灰,正在上演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
让玄冥在暗处疯狂“捡漏”,我们在明处假装运气好,既能安全收割资源,又能给竞争对手制造麻烦,拖延其进度。
这葬雪谷,果然是我这种“摸鱼”爱好者的天堂!
我轻轻碰了碰后面还在偷笑的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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