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夜,元宵灯市的笙歌还在皇宫外飘着,宫内却猛地被一阵破帛般的喊杀声劈裂。静云院的暖阁里,林薇薇刚将最后一支金钗卸下,发间还留着桂花油的柔香,院外就传来 “哐 —— 哐 ——” 的撞门声 —— 那力道凶得像要把朱红院门连根拔起,混着粗哑的嘶吼穿透窗纸:“开门!奉旨搜捕叛党!再磨蹭,连这院子一起烧了!”
“叛党?” 林薇薇指尖的金钗 “当啷” 掉在妆奁里,柳如烟被软禁时那句 “还有后手” 的阴狠瞬间攥住她的心脏。她一把抓住夏荷冰凉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搬那只梨花木柜抵门!他们要抓的不是叛党,是我!”
夏荷的牙齿打颤得几乎咬不住嘴唇,却凭着求生本能,和林薇薇一起将半人高的木柜推到暖阁门边。柜子刚抵住门板,“砰” 的一声巨响,门外的乱兵竟用斧头劈了过来,木屑飞溅着落在两人脚边。紧接着,院外传来 “咔嚓” 的断裂声 —— 朱红院门终究扛不住,被乱兵撞得四分五裂,杂乱的脚步声像冰雹砸在青砖上,朝着暖阁直冲过来。
“柳大人有令!必须活捉林昭仪!” 门外的咆哮声裹着冷风灌进来,“抓了她,就能证明皇帝被妖姬迷了心!咱们这兵变,才算师出有名!”
“抓我当幌子……” 林薇薇的心脏像被铁钳掐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她贴着屏风缝隙往外瞥,十几个短打扮的乱兵正举着锈迹斑斑的长刀,一下下劈砍暖阁门。门板上的缠枝莲雕花很快被劈成碎块,裂缝越来越大,能清晰看到为首壮汉脸上的刀疤 —— 那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看着就带着一股子狠戾。
“娘娘!门…… 门要裂了!” 夏荷死死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淌下来,浸湿了袖口的玉兰花绣线。林薇薇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快扫过暖阁:角落里藏着道半人高的角门,是往日宫女采买时走的近路,门闩还虚掩着,门后就是通往御花园的小径 —— 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刚要拉着夏荷往角门跑,“轰隆” 一声巨响,暖阁门终于被劈倒,木屑纷飞中,乱兵像潮水般涌进来。刀疤壮汉一眼就锁定了屏风后的两人,狞笑着挥刀扑过来,长刀带起的冷风刮得林薇薇鬓发乱飞:“找到林昭仪了!给我抓活的!谁敢伤她,柳大人要他的命!”
林薇薇拽着夏荷转身就跑,可刚跑到角门边,两个乱兵就横刀拦住去路。刀疤壮汉的长刀已逼近她的衣襟,刀尖的寒光几乎要划破她的宫装,林薇薇绝望地闭上眼,心想 “这次真的逃不掉了”,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 不是慌乱的奔逃,是禁军行军时特有的、踏在青砖上的沉重节奏!
紧接着,一道清亮的断喝穿透喧嚣,像惊雷般炸在院里:“住手!禁军在此!尔等乱党,还不扔下兵器束手就擒!”
刀疤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林薇薇猛地睁开眼,只见月光下,一道银甲身影骑着白马冲入院内,银枪一挑就将壮汉的长刀击飞出去 —— 那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响,听得人头皮发麻。身后的禁军举着火把紧随其后,火光映亮了将领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他护心镜上的 “萧” 字印记 —— 是因探望太后而留宿宫中的禁军副统领,萧煜!
“萧大人!” 林薇薇又惊又喜,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腿一软差点栽倒,幸好夏荷及时扶住她的胳膊。萧煜余光瞥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握枪的手紧了紧,银枪挥舞得更快:枪尖扫过之处,乱兵要么被挑飞兵器,要么被刺中肩头,没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不过片刻,剩余的乱兵就被禁军按在地上,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连挣扎都动弹不得。
“林昭仪,您可有受伤?” 萧煜快步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 —— 那双手纤细白皙,此刻却因恐惧而攥得指节泛白。他的心声清晰地传进林薇薇耳中:“还好赶上了!刚才在慈宁宫附近听着喊杀声不对,就立刻点了三百禁军过来,幸好没让乱党伤着她…… 林昭仪绝不能有事,她若是出事,陛下怕是要疯,朝堂也得乱套。”
林薇薇扶着夏荷站直身体,微微躬身行礼,声音还有些发颤:“多谢萧大人及时相救,臣妾与夏荷…… 感激不尽。” 她能感受到萧煜的担忧不是客套,却还是刻意往后退了半步 —— 此刻她身陷险境,与外臣过近的接触,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
萧煜连忙侧身避开行礼,语气恢复了臣子的恭敬,却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昭仪娘娘不必多礼,保护陛下与娘娘的安危,本就是臣的职责。方才乱党提及‘柳大人’,想来是柳承业的余党,臣已让人封锁了皇宫各宫门,派重兵在宫墙下巡逻,绝不让漏网之鱼跑出去。您且在暖阁待着,臣让人守在院外,等彻底肃清乱党,再护送您去养心殿见陛下。”
他说着,转头对身后的禁军吩咐:“留二十人守在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阁!其余人跟我去搜查景仁宫附近,看看还有没有乱党余孽!” 禁军齐声应下,很快分出人手守在院外,剩下的跟着萧煜往院外走。
萧煜走到院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林薇薇正扶着夏荷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已渐渐稳住了心神。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压了下去,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暖阁内,林薇薇看着院外禁军挺直的身影,心里的后怕才慢慢涌上来。夏荷端来一杯热茶,手还在抖:“娘娘,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幸好萧大人来得及时,不然咱们……”
“是啊,幸好他来了。” 林薇薇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稍稍安心。她想起刚才乱兵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柳如烟倒是好算计,想用我当‘妖姬’的幌子,给她的兵变安个‘清君侧’的名头。若真让她得手,不仅我活不成,陛下的名声也会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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