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
夜色如墨,警笛的余音仿佛还在江畔萦绕。
那名上前询问的年轻民警,看到娄振华手臂上那个狰狞的伤口,以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半边衣袖,再听到娄振华那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虚弱声音,脸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
“快!担架!立刻送医院!要快!”
民警不敢有丝毫怠慢,娄振华是四九城里有名的企业家,刚刚还捐了全部家产,名声正盛。
若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人命,那责任可就太大了!
很快,一辆警车充当临时救护车,载着“奄奄一息”的娄振华,风驰电掣般驶向医院。
闪烁的警灯划破夜空,也划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
而被铐在另一辆警车上的何大清,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看着娄振华被小心翼翼抬上车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再骂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那无尽的悔恨和蚀骨的仇恨,在何大清心间疯狂啃噬。
何大清知道,自己输了,一败涂地,连带着自己和儿子的未来,一起葬送。
……
医院里。
灯光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娄振华被迅速推进了处置室。
医生护士看到娄振华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都吓了一跳,连忙进行清创、缝合、包扎。
整个过程,娄振华紧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疼,是真的疼!
那何大清用匕首是下了死力气的,虽然娄振华有意识地用肌肉较厚的部位去挡,避开了骨骼和主要动脉,但皮开肉绽的滋味绝不好受。
娄振华刚包扎完毕,被送入早已安排好的单人高级病房,辖区派出所的负责人和两名民警就赶到了。
娄振华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
娄振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民警连忙按住。
“娄先生,您感觉怎么样?千万别动!”
派出所所长关切地问道。
娄振华摆了摆手,露出一抹苦涩而又坚强的笑容道:
“警察同志……我……我没事,还死不了。就是……就是想不通啊!”
娄振华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悲愤与委屈。
娄振华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说道:
“我娄振华,自问一生行事,虽不敢说光明磊落,但也绝无愧于心!早些年,我就将毕生积累,全部捐献国家,只求为这新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图个心安理得!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他何大清如此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说到这里,娄振华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包扎好的手臂似乎也因为颤抖而传来一阵疼痛,让娄振华倒吸一口凉气。
“娄先生,您别激动,慢慢说,我们一定依法严肃处理!”
所长连忙安抚。
“严肃处理!必须严肃处理!”娄振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警察同志,我不是要仗势欺人,我是在后怕啊!今天他杀的是我,我娄振华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可如果他丧心病狂,去伤害我的家人呢?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晓娥……她们何其无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此等凶徒逍遥法外?我要求做伤情鉴定!我要求法律给我一个公道!给我家人一个安全保障!我绝不妥协!绝不和解!”
娄振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番表演,情真意切,既有受害者的悲情,又有爱国商人的深明大义,更是巧妙地拔高到了保护家人和社会安宁的高度。
在场的民警无不动容。
所长郑重地点点头道:
“娄先生,您放心!持械行凶,性质极其恶劣!我们一定秉公执法,还您一个公道!”
很快,官方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重伤!
这个结果,早在娄振华的预料之中。
他需要的,就是这个铁证!
几乎在鉴定结果出来的同时,娄振华隐藏在幕后的力量开始高效运转。
娄振华早就联系好的、四九城最擅长打刑事官司的律师团队立刻介入,整理材料,撰写诉状。
同时,娄振华多年经营的人脉网络也开始发挥作用,并非是要枉法,而是要确保这个过程畅通无阻,依法从严从快!
证据确凿,动机明确,性质恶劣,加上“苦主”娄振华的不依不饶和背后的推动,何大清的案子,以惊人的速度走完了侦查、起诉、审判的流程。
最终判决:何大清,犯故意杀人未遂罪,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消息传出,震动了不少人。
……
很快,当管家将这个消息带回娄家时,病房内压抑了数日的阴霾仿佛瞬间被驱散。
“太好了!爸!那个老畜生终于遭到报应了!”
娄晓娥第一个跳了起来,拍着手,脸上满是解气的笑容。
娄母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喃喃道:
“阿弥陀佛,老天爷开眼啊!这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娄母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娄振华身边,轻轻抱住娄振华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娄振华那条打着绷带的手臂:
“老公,还疼吗?你说这天杀的何大清,下手怎么这么狠!这要是再偏一点……我……我都不敢想!这要是在旧社会,非得把他神不知鬼不觉沉入香江……”
“咳咳!”娄振华猛地咳嗽两声,严厉地瞪了妻子一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胡说八道什么!现在是新社会!没有什么老爷奴才!这话以后给我烂在肚子里!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娄母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巴,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低声道:
“我……我这不是太生气,口不择言了嘛……就是觉得,判何大清无期徒刑都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就该吃枪子儿!”
娄振华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但眼神深处的得意,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娄振华躺在医院这几天,虽然伤口时不时传来阵痛,但娄振华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舒坦和踏实!
值!
太值了!
用一条胳膊上的皮肉伤,换来何大清这个心腹大患把牢底坐穿,彻底解决了来自何家的威胁!
这买卖,简直是赚大发了!
傻柱断了一臂,已成废人,自顾不暇。
何大清无期徒刑,永无出头之日。
何雨水一个丫头片子,迟早嫁人,掀不起风浪。
何家,算是彻底完了!
他娄振华,再也不用担心哪天走在路上,会被何家的人打黑枪了!
“这何大清,咎由自取!”
娄振华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中带着胜利者的冰冷。
旁边的管家立刻躬身附和:
“老板英明!当时真是担心死我了!看着何大清那疯子扑过来,我魂都快吓没了!幸亏……幸亏老板您神机妙算,提前让我去报警……”
话一出口,管家猛地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果然看到娄振华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
管家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明白了,老板提前知道何大清会行刺,这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
这位高人,恐怕就是之前来拜访过的陈默陈厂长!
这等未卜先知的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若非陈厂长提醒,老板那晚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管家心中对那位神秘的陈厂长,顿时生出了无限的敬畏和感激,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此事绝不可再提,烂在肚子里就好。
娄振华见管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女儿娄晓娥,语气温和了下来:
“晓娥啊,这次爹能捡回这条命,多亏了你默子哥啊。”
“默子哥?”娄晓娥眨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爸,默子哥他……做什么了?”
娄振华自然不会说出陈默告密的具体细节,只是含糊道:
“总之,是陈默帮了爹一个大忙,是天大的人情!你待会儿回家,去我书房,把那个紫檀木盒子,就是装着那块羊脂白玉籽料的那个,取出来,替我给他送去!就当是爹的一点谢意。”
那块和田玉籽料,可是娄振华早年花大价钱收来的极品,温润如脂,价值不菲。
送出这份厚礼,娄振华一是真心感谢陈默的救命之恩,二也是进一步拉拢这个英俊帅气,手段非凡,深不可测的年轻人。
娄晓娥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见父亲说得如此郑重,便乖巧地点点头道:
“好的,爸,我这就去。”
很快,娄晓娥便在管家的陪同下,回家取来了那个精致的紫檀木盒,然后坐上车,朝着陈默居住的四合院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傻柱所在的医院病房里,却是另一番地狱景象。
何雨水正拧干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躺在病床上的傻柱擦脸。
傻柱的右臂从肘关节被砍断,伤口虽然愈合了不少,但空荡荡的袖管,以及傻柱脸上那灰败死寂的神情,无不昭示着这个曾经四合院“战神”的彻底陨落。
“滚开!不用你假好心!”傻柱猛地一摆头,躲开毛巾,声音沙哑而暴躁,“何雨水,你现在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废人了?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以前颠大勺养活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何雨水拿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瞬间就红了。
何雨水强忍着泪水,心里涌起无限的委屈。
何雨水心中喃喃不已:
哥,你是养活了我,可你是怎么养活的?
好吃的,好喝的,工资奖金,哪一样不是紧着贾家那个无底洞?
我吃过几顿饱饭?
穿过多一件新衣?
在你心里,秦淮茹的儿子棒梗都比我这个亲妹妹重要!
现在你残了,倒想起我这个妹妹了?
这些话在何雨水心里翻腾,几乎要冲口而出。
可看着哥哥那残缺的身体,那眼中时而疯狂、时而绝望的死气,何雨水知道,哥哥已经有了求死之心。
自己不能再刺激他了。
这个家,已经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何雨水深吸一口气,把委屈和怨恨强行压下去,正准备说点软话安慰傻柱,目光无意间扫过傻柱的枕头——枕头边缘,似乎露出了几张纸币的一角?
“哥!”何雨水惊呼一声,指着枕头,“你……你枕头底下哪来的钱?”
“钱?什么钱?”
傻柱一愣,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住院费都是老爹在的垫付的,哪来的闲钱?
而且老爹这都离开几天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傻柱下意识地用仅存的左手,猛地掀开枕头。
下一刻,兄妹二人都愣住了!
枕头底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沓钞票!
大部分是十元的大团结,还有一些零散的毛票,加起来,怕不是有上千块!
在这个工人平均工资三十块的年代,一千块,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这哪来的?”
傻柱懵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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