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卓玛的邀约,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微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去,还是不去?
那北疆圣女显然知道“星泪石”(或者该叫“龙眼”)的底细,甚至可能了解“归墟”的内幕。这无疑是一个获取情报的绝佳机会。但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万一是个陷阱呢?
林微熹纠结得连御膳房新进的樱桃毕罗都食不知味了。
“去。”陆寒江在听完她的纠结后,只给了一个字的建议,干脆利落。
“啊?为什么?万一她把我扣下当人质,或者给我下毒怎么办?”林微熹瞪大眼睛。
陆寒江正在擦拭他的软剑,头也没抬:“驿馆内外,皇城司已布下天罗地网。她若有异动,走不出京城。”
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
林微熹:“……” 【好吧,你厉害。】
有了陆寒江的保证(或者说,有了皇城司的兜底),林微熹稍微安心了些。但让她独自去面对那个眼神能看透人心的圣女,她还是有点发怵。
“那个……陆大人,”她凑近了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你看,这么重要的外交场合,我一个小女子去,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要不……您屈尊陪我走一趟?就当是……保护国家重要财产?”她指了指自己,又补充道,“我还可以顺便帮您打探情报!”
陆寒江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只是想拉个垫背的”。
但他并未拒绝,只是淡淡道:“我会在驿馆外。”
【在外顶什么用!真要出事你飞进来啊!】林微熹内心吐槽,但也不敢得寸进尺,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强。】
赴宴当日,林微熹精心打扮(主要是为了气势上不输人),带着云袖和两名“丫鬟”(实则是皇城司女卫),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来到了北疆使团下榻的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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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一处雅致的花厅,格桑卓玛已备好香茗和几样精致的北疆茶点。见到林微熹,她起身相迎,笑容温婉,仿佛昨夜麟德殿上那锐利的一瞥只是错觉。
“郡主肯赏光,卓玛荣幸之至。”她亲自为林微熹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林微熹道了谢,端起那杯色泽橙红、香气奇特的北疆奶茶,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有点咸,带着浓郁的奶香和茶香,不算难喝,但也绝称不上喜欢。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赞道:“圣女的茶艺果然精湛,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昨夜的“共鸣”事件上。
“郡主不必紧张,”格桑卓玛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地看着林微熹,“昨日卓玛唐突,实因见到‘龙眼’现世,心中激动难抑。”
“龙眼?”林微熹故作疑惑,“圣女为何认定我身上那块石头就是‘龙眼’?”
格桑卓玛放下茶盏,神色变得有些悠远:“据我北疆圣殿古老传承记载,天地有灵,龙脉为根。龙脉交汇孕育之核心,历经万载,偶有结晶,其形如目,内蕴龙脉本源之力,故称‘龙眼’。其色黝黑而隐泛幽蓝,触之冰寒,能与同源之物共鸣,更能……感知地脉变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地气。”
她描述的特征,与林微熹手中的“星泪石”完全吻合!
“圣女的意思是,我这块……‘龙眼’,是某处龙脉核心的结晶?”林微熹心中震惊,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
“不错。”格桑卓玛点头,“而且,据昨夜共鸣感应,郡主手中这枚‘龙眼’,其源头龙脉……极有可能,就在这大离京城之下!”
京城龙脉的结晶?!林微熹感觉手里的奶茶都不香了。这石头来头也太大了吧!难怪“归墟”要抢!
“那……这‘龙眼’有何用处?‘归墟’抢夺它,又是为何?”林微熹趁机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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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归墟”,格桑卓玛明媚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归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忌惮,“那是一个极其古老而神秘的组织,信奉万物终将归于虚无。他们行走于黑暗,追寻着颠覆与毁灭的力量。据圣殿古籍警示,他们一直在寻找世界各处龙脉节点,试图以秘法抽汲或扭曲龙脉之力,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看向林微熹,眼神凝重:“‘龙眼’乃是龙脉精华所聚,对于‘归墟’而言,既是定位龙脉节点的最佳信标,也可能成为他们施行秘法的关键媒介,甚至是……某种强大仪式的核心祭品。他们抢夺‘龙眼’,必然是为了针对京城龙脉,行大逆不道之事!”
林微熹听得心头狂跳。颠覆?毁灭?抽取龙脉?这“归墟”听起来比“烛龙”还要疯狂和危险!
“既然如此,圣女为何要将这些告知于我?”林微熹不解,“北疆与大离,似乎并非盟友。”
格桑卓玛坦然道:“因为‘归墟’的威胁,并非只针对大离。北疆圣山,同样是一处重要的龙脉节点。近年来,圣山周围已出现一些异常迹象,疑似‘归墟’活动。若京城龙脉被毁,地气紊乱,山河倾覆,北疆亦难独善其身。此次使团前来,缔结盟约是其一,提醒贵国提防‘归墟’亦是重要目的。”
她顿了顿,真诚地看着林微熹:“卓玛昨日见郡主身怀‘龙眼’,便知郡主是化解此次危机的关键之人。卓玛愿以圣殿之名,与郡主,与大离,共享关于‘归墟’和龙脉的情报,共同应对此劫。”
合作?共享情报?
这倒是个意外的进展。如果格桑卓玛所言非虚,那么与北疆合作,无疑能大大增加对抗“归墟”的筹码。
林微熹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圣女希望如何合作?”
“当务之急,是查明‘归墟’在京城的具体目标和行动计划。”格桑卓玛道,“‘龙眼’能感知地脉变动。卓玛略通地脉感应之术,或可借助‘龙眼’,尝试探查京城龙脉是否有异常之处,或许能发现‘归墟’的蛛丝马迹。”
借助“龙眼”探查龙脉?这听起来有点玄乎,但联想到昨夜和今天的种种异常,林微熹又觉得并非不可能。
就在她权衡利弊,准备给出答复时——
“轰隆……”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感的震动,突然从脚底传来!桌上的茶盏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地震了?!
虽然震动很快平息,但花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格桑卓玛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闭目凝神感知了片刻,随即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骇:“地脉波动!虽然微弱,但方向……是皇陵!”
皇陵!那里是京城龙脉最重要的节点之一!
林微熹也瞬间想到了之前与陆寒江在皇陵发现的“九霄阵”祭坛!难道……“归墟”的目标,也是那里?!这次的震动,是他们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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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震动过后,驿馆内外传来些许骚动,但很快平息。
格桑卓玛重新坐下,脸色依旧凝重:“郡主,看来‘归墟’已经动手了。虽然不知他们用了何种方法,竟能引动如此轻微却精准的地脉波动,但这绝非吉兆。”
林微熹此刻也不再犹豫。无论格桑卓玛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所图,眼下“归墟”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
“好!我同意合作!”林微熹果断道,“我会将圣女的意思转达陆指挥使和陛下。至于探查龙脉之事……”
“事不宜迟。”格桑卓玛接口道,“若郡主信得过卓玛,今夜子时,我们可借‘龙眼’之力,前往皇陵附近,尝试感应地脉详情。”
今夜子时?皇陵?林微熹觉得这进展有点太快了。但形势逼人,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需要请示陆大人。”林微熹没有立刻答应。
“理应如此。”格桑卓玛表示理解。
离开驿馆,林微熹立刻将茶宴上的对话以及地动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在驿馆外等候的陆寒江。
陆寒江听完,沉默了片刻。格桑卓玛透露的信息量巨大,其真实性有待核实,但皇陵的地动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她提出的探查,可以一试。”陆寒江最终做出了决定,“但必须由我亲自带队,确保安全。你……跟紧我。”
又是这句“跟紧我”。林微熹发现,只要听到这句话,她心里那点不安就会莫名地平复许多。
“知道啦!”她应道,随即又想起什么,小声补充,“那个……晚上出门,要不要带点夜宵?皇陵那边怪冷的,吃点热的暖和……”
陆寒江看着她那时刻不忘吃的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随你。”
是夜,子时将近。一支由陆寒江亲自挑选的皇城司精锐,护送着林微熹和格桑卓玛,悄然离开京城,朝着皇陵方向而去。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一场针对“归墟”和龙脉秘密的探查,在寂静中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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