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石末就把还在跟周公下棋的赵天山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赵哥,走,带你巡视一下咱们的江山。”
赵天山顶着一头乱毛,打着哈欠跟在石末身后。
晨风清冽,吹得人一个激灵。
石末指着远处正在叮当响的工地:“看见没,那就是咱们的龙兴之地。”
“等冯程他们把地窨子挖好,咱们在这坝上就算扎下根了。”
赵天山点点头,军人的习惯让他迅速进入了状态。
石末带着他绕着山头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
“赵哥,你那个训练任务,可不是简单的让他们跑跑步就完事了。”
“我跟你交个底。”
石末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咱们现在这七个人,是第一批,是火种。”
“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人上来。”
“到时候,你手下这四个兵,就得是班长,是教官,得去带新来的人。”
赵天山闻言,神情一凛。
他明白了石末的意思。
这不只是体能训练,这是在培养骨干。
“所以啊,标准不能低。”
石末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了训练,你还得帮着冯程。”
“等苗圃建起来,浇水是个大工程,那几根水管子跟宝贝似的,得有人盯着。”
“你眼神好,经验足,这事儿交给你我放心。”
赵天山用力点头,声音洪亮:“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行了,别整得跟立军令状似的。”
石末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走,干活去,争取早日住上咱们的‘地下白宫’。”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山顶都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冯程不愧是技术大拿,拿着图纸指挥得井井有条。
张福林力气大,一膀子顶别人俩,抡着铁锹虎虎生风。
魏富贵脑子活,总能想出省力气的巧办法。
高玉思和高玉想兄弟俩配合默契,一个挖一个运,效率奇高。
赵天山也没闲着,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体能训练,剩下的时间就跟着大伙儿一起挖土。
那训练量,把张福林几个大小伙子累得嗷嗷叫,每天收工倒头就睡,连梦话说的都是“向右看齐”。
石末也没当甩手掌柜,哪里缺人手就往哪里顶。
第三天下午,地窨子的主体结构基本完工,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
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一辆解放卡车慢悠悠地爬上了山坡。
“哟,援军到了!”
石末丢下铁锹,第一个冲了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副驾驶上下来。
正是林业局的老专家,陈工。
“陈工!您可算来了!”石末一个箭步迎上去,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再不来,我这光杆司令可就要弹尽粮绝了!”
陈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呵呵地看着他:“你小子,嘴还是这么贫。”
“东西都拉来了,一样不少。”
众人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始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一袋袋的化肥,一捆捆的工具,还有最重要的,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树苗种子。
这些,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陈工,您一路辛苦。”石末引着陈工来到刚挖好的地窨子前。
“条件简陋了点,您多担待。”
“咱们这儿分单间和标间,我那个是总统套房,要不您跟我挤挤?”
陈工看着那半截埋在地下的土房子,不但没嫌弃,眼睛里反而透出几分新奇。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总统套房’是啥样的。”
当晚,地窨子里点起了一盏煤油灯。
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夯实的土墙上。
外面北风呼啸,地窨子里却很暖和。
陈工喝着热水道:“你小子行啊,这才几天,就弄出这么个窝来,不赖。”
石末嘿嘿一笑,给陈工的搪瓷缸子续上水。
他搓了搓手,酝酿了一下情绪。
“陈工,关于育苗的事,我有个想法,想跟您探讨一下。”
“说。”陈工看着他。
“我打算……放弃常规的遮荫育苗法。”
石末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工端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眉头微微皱起。
“我想试试全光育苗。”
地窨子里陷入了沉默。
煤油灯的火苗“噼啪”爆了一下。
陈工放下水杯,没有立刻说话。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常规的遮荫育苗,是几十年总结下来的经验,用遮阳网为脆弱的幼苗挡住烈日和狂风,提高成活率。
而全光育苗,就是把幼苗直接暴露在最严酷的自然环境下。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赢了,就能培育出最适应坝上环境的壮苗。
输了,可能全军覆没,一棵苗都剩不下。
“理由。”陈工缓缓开口。
“您也看到了,坝上这风,跟刀子似的。”
石末站起身,在地窨子里踱了两步。
“多大的遮阳网,用多粗的钢筋,都顶不住这连刮几个月的妖风。”
“风一大,网一破,苗该死还是得死。”
“而且这里气候太干了,就算有遮阳网,蒸发量也大得吓人。小苗的根系本来就弱,根本锁不住水。”
“与其把它们当温室里的花朵养着,最后上山还是被一巴掌拍死,不如……”
石末停住脚步,看着陈工,眼神灼灼。
“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它们在狼窝里长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只有在全光照、大温差、干旱强风的环境里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战斗苗’,才能在这片该死的沙地上扎下根!”
陈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眼里那股近乎偏执的火焰。
这小子,是疯子。
但他的话,却他娘的句句在理。
陈工沉默了很久,久到石末以为他要拂袖而去。
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你小子……真是个疯子。”
陈工端起搪瓷缸子,将已经凉了的水一饮而尽。
“行!”
“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这一回!”
“要是失败了,处分报告我跟你一起写!”
石末的眼睛瞬间亮了。
“得嘞!有您这句话,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第二天,石末和陈工一大早就出了门。
两人直奔不远处的小湖泊。
“水是命根子,苗圃必须建在离水源最近的地方。”陈工一边走一边说。
他们在湖边来回勘察,最终选定了一块背风向阳的平地。
地方选定,接下来就是测土。
没有专业的仪器,他们就用最土的办法。
陈工从随身带来的工具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沓红色的和蓝色的石蕊试纸。
他抓起一把土,兑上水,搅成泥浆,然后将试纸放了进去。
“偏碱性,得调。”陈工看着试纸的颜色变化,下了结论。
“问题不大,咱们带了硫磺粉。”石末答道。
说干就干。
两人用带来的白灰和绳子,在选定的土地上划出四个方方正正的区域。
“咱们分四个苗床。”石末拿着铁锹,在地上比划着。
“一个做对比,就用常规方法。”
“剩下三个,搞全光育苗,但是处理方式上做点区别,看看哪种效果最好。”
陈工点点头,表示赞同。
规划完毕,石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把正在训练的赵天山几个人都叫了过来。
“同志们,开辟新战场了!”
“整地,消毒,给咱们的宝贝种子安个新家!”
众人齐声应和,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挖土、筛沙、拌入基肥和硫磺粉,再用高锰酸钾溶液仔细喷洒消毒。
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四块标准的苗床终于平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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