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月光带着诡异的紫色，苏棠在听涛阁的铜镜里看到张陌生的脸。镜中人眼角爬着墨色的纹路，瞳孔泛着与同心蛊相似的猩红，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种她从未有过的狠戾——那是萧玦失控时的表情。
“怎么了？”萧玦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她用银簪划破镜中倒影。簪尖的寒光映在他眼底，那里的黑化值明明是0%，却突然闪过丝与镜中相似的猩红。
苏棠猛地回头，银簪差点戳到他心口的疤痕。她看着他玄色锦袍上沾着的木槿花瓣，突然想起昨夜那些风化的木偶——它们的残骸里，渗出过同样的紫色汁液。
“你碰过那些碎片？”苏棠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指尖抚过镜中蔓延的墨纹，“它们在侵蚀我们的神智！”
萧玦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卷起衣袖，左臂的皮肤下竟爬着淡紫色的脉络，像被木偶的残液浸染过。他想起今晨清理残骸时，指尖被碎片划破过，当时只觉得刺痛，没在意那瞬间钻进皮肉的紫光。
【警告！检测到木偶残液含情绪毒素！目标人物情绪边界模糊！】
系统的警报声炸响时，铜镜突然炸裂。碎片飞溅的刹那，苏棠看到无数个自己在碎片里狞笑——有的举着匕首刺向萧玦，有的将同心蛊从手臂里剜出，最清晰的那个，正对着她无声地说：“杀了他，你就能解脱。”
“滚开！”苏棠挥拳砸向碎片，指骨撞在石壁上渗出血。可那些幻象却越来越清晰，镜中自己的笑容与记忆里安王的癫狂渐渐重合。
萧玦从身后抱住她时，只觉得怀里的人烫得像团火。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剧烈波动，恐惧、暴戾、绝望……像被打碎的调色盘，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看着我。”萧玦捧起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不是木偶，也不是怪物。你是苏棠，是我用命护着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可苏棠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突然觉得陌生又恐惧。她猛地推开他，银簪不知何时攥在掌心，尖端对着他的咽喉：“你骗我！我们都被感染了！你看你眼底的红——和那些木偶一样！”
萧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后退，撞到博古架上的青瓷瓶，瓶子摔在地上的脆响，像根针戳破了紧绷的弦。他看着苏棠眼底的疯狂（那是他最熟悉的情绪，此刻却出现在她脸上），黑化值在瞬间飙升到30%。
“别逼我。”萧玦的声音带着警告，龙渊剑不受控制地出鞘半寸，“把簪子放下。”
“放下？”苏棠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放下让你像捏碎木偶一样捏碎我吗？安王说得对，我们都是提线人手里的玩物，现在线断了，就该互相撕咬！”
她的簪尖猛地刺向萧玦心口！萧玦侧身避开时，簪子划破了他的锁骨，血珠滴在玄色锦袍上，像朵骤然绽放的毒花。
“你真要杀我？”萧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黑化值冲破50%，眼底的猩红几乎要将理智吞噬。
“不然呢？”苏棠的银簪再次刺来，动作狠戾得像换了个人，“等你彻底成魔，把我做成新的木偶吗？”
簪尖距离他咽喉只有寸许时，萧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的力道撞在一起，银簪“哐当”落地，而他们的掌心，同时渗出紫色的血——情绪毒素已经侵入心脉。
“看看你的手！”萧玦将她的手腕举到她眼前，“你以为只有我被感染了吗？你眼底的疯狂，和我有什么区别？”
苏棠看着自己掌心的紫血，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瘫坐在地。铜镜的碎片里，她的脸与萧玦的脸重叠在一起，都带着半魔半人的狰狞。
“我不想的……”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可那些声音总在我脑子里说，杀了你就能干净……”
“我知道。”萧玦蹲下来抱住她，尽管身体里的暴戾在疯狂叫嚣，他还是用尽全力压制住掐向她脖颈的冲动，“我也听到了。它们在挑拨我们的情绪，想让我们被毒素吞噬。”
他想起淑妃留下的血书里写过：“心之所向，毒之所避。若情坚如磐石，纵是穿肠蛊，亦能化为绕指柔。”
“我们还有同心蛊。”萧玦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疤痕上，“它认我们为主，就不会让毒素彻底失控。相信它，也相信我。”
苏棠能感觉到他心口的温度，和自己掌心的悸动渐渐同步。同心蛊在血脉里轻轻颤动，像道微弱的光，对抗着紫色的毒素。
“可我怕……”苏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怕哪天控制不住，真的杀了你。”
“那就一起成魔。”萧玦的声音异常平静，黑化值缓缓回落至30%，“与其互相猜忌，不如一起面对。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哪怕……一起下地狱。”
他捡起地上的银簪，划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苏棠掌心：“以血为誓，若我萧玦失控伤你，就让同心蛊啃噬心脉，七窍流血而亡。”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颤。她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看着他掌心与自己交融的紫血，突然抓起银簪，同样划破指尖：“我苏棠亦然。若伤萧玦，同此誓。”
两滴鲜血落在同心蛊疤痕上，竟发出淡淡的金光。紫色的毒素像遇到克星般退缩，皮肤上的墨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检测到羁绊能量压制毒素！情绪反噬缓解！】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温和，苏棠看着萧玦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突然笑了——笑得像劫后余生的孩子。
“我们真的做到了。”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
“嗯。”萧玦的声音带着释然，“因为我们不是木偶，是活生生的人。”
窗外的月光渐渐恢复清澈，紫色的诡异消失无踪。苏棠看着铜镜碎片里两人相握的手，突然明白那些提线人错在了哪里——他们以为情绪是弱点，却不知最深的羁绊，恰恰是在情绪的洪流里淬炼出的。
“明天去把木偶残骸烧了。”苏棠的声音带着轻快，“用天山雪莲和海灵草做引，彻底净化毒素。”
“好。”萧玦吻了吻她的发顶，“还要在上面种满木槿，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永远见不到阳光。”
夜色渐深时，苏棠枕着萧玦的手臂入睡。她做了个安稳的梦，梦里没有提线人，没有木偶，只有无边无际的木槿花海，她和萧玦牵着手走在花海里，永远不会迷路。
萧玦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抚过她眉心残留的淡紫纹路。他知道毒素没有彻底清除，情绪反噬或许还会再来，但他不怕。
因为他已经明白，所谓成魔，从来不是被毒素控制，是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却不敢靠近的懦弱。而他和苏棠，早已在一次次互相救赎里，戒掉了懦弱。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苏棠被一阵木槿花香唤醒。萧玦正站在窗前，对着初升的朝阳，将最后一点木偶残骸扔进火盆。火焰里的紫色烟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洁白的灰烬。
“看。”萧玦回头对她笑，眼底的清澈像被水洗过，“都过去了。”
苏棠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朝阳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对永不分离的藤蔓。
她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永远不会完美，那些潜藏的危机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他们还能这样拥抱，还能在情绪的洪流里紧握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真正成魔。
因为爱到极致，连地狱都敢闯；信到极致，连心魔都能驯。
火盆里的灰烬被海风吹起，与木槿花瓣一起飞向远方。苏棠看着萧玦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提线木偶的恐惧，都成了他们爱情里最无畏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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