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发电机低沉的嗡鸣。波岩元帅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在几位低头不语的军阀代表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陆小龙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张力——表面上的恭敬服从与暗地里的各怀鬼胎。
诸位,波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政府军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三个整编师,配属装甲单位和空中支援,正从三个方向向我们压来。
他站起身,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巨大的军事地图上,划过几个关键位置: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分割包围,逐个歼灭。这不是往常的小规模冲突,这是一场旨在彻底消灭我们的全面战争。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几个小军阀代表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仿佛已经感受到绞索的收紧。
波岩任由议论持续片刻,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声响让所有人瞬间安静。
但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烁着久经沙场的锐利光芒,SNLA成立二十年来,什么风浪没见过?政府军以为靠人多枪多就能赢,但他们忘了——
他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丛林。每一棵树,每一条河,都是我们的盟友。
陆小龙静静地观察着。他注意到波岩在说我们的土地时,几个非掸族代表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不以为然。这种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因此,波岩继续道,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大圈,我的战略是:联合抵抗,伺机反击。
他详细解释道:第一阶段,各部队依托熟悉地形,进行弹性防御。不必死守一地,可适当后撤,诱敌深入,拉长敌军补给线。
坤萨立即皱眉:司令,后撤?那我的地盘和百姓怎么办?
坤萨将军,波岩的目光锐利如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坤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悻悻地低下头,但陆小龙看见他桌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波岩继续道:第二阶段,当敌军深入我们腹地,补给困难、兵力分散时,各部队协同反击,切断其退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其一部。就像蟒蛇缠住猎物,慢慢收紧,直到它窒息而亡。
他看向梭吞:梭吞准将,你的后勤部门必须确保各部队能够获得足够的弹药和补给,即使在被分割的情况下也能独立作战至少两周。
梭吞面无表情地点头:遵命,司令。但我必须提醒,我们的储备有限,如果战线拉得太长...
没有如果,波岩打断他,这是命令。各部队必须按照统一计划行动,任何擅自撤退或冒进都将受到军法严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远处隐约的炮声和发电机持续的嗡鸣。
陆小龙心中暗暗佩服波岩的老谋深算。这个战略确实抓住了政府军的弱点——过度延伸的补给线和在不熟悉地形作战的劣势。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其中隐藏的风险:它高度依赖各部队的默契配合和绝对服从,而这在派系林立的SNLA中几乎是一种奢望。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质疑声开始出现。
司令,一个控制南部山区的小军阀代表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的部队装备简陋,恐怕难以承担正面阻击任务。能否让我们负责游击骚扰?
立即有几人附和:是啊,我们人少枪少,正面交锋等于送死。
游击战才是我们的强项。
波岩的脸色沉了下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其他部队去硬碰硬,你们在后面捡便宜?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陆小龙注意到梭吞准将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似乎很乐意看到波岩面临挑战。
岩坎教官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诸位,还记得五年前的红水河战役吗?当时我们也是兵力劣势,装备落后。但因为团结一致,配合默契,我们击溃了政府军一个整编师。
他目光扫过几个最犹豫的代表: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好得多。如果我们各自为战,结果只会是被逐个消灭。但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就有希望不仅生存下来,还能给敌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陆小龙看到几个年轻军官的眼中燃起了斗志,但那些老军阀们仍然面露犹豫。
波岩接过话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的实力受损,担心战后地盘重新划分。他冷笑一声,但如果SNLA都不存在了,你们那点小地盘又能守多久?政府军会一个一个地把你们全收拾了!
这话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一个满脸横肉的军阀猛地站起来:司令,我不是怕死!但我的人流血牺牲,最后好处却全被某些人拿了,这种傻事我可不干!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梭吞一眼。梭吞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到。
陆小龙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公开的不信任和指责,正是波岩最担心的情况。他悄悄观察波岩的反应。
老元帅没有暴怒,而是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如同一只即将扑击的老虎:巴莫将军,你是在质疑我的公正?还是在质疑SNLA的共同事业?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会议室温度骤降。那个叫巴莫的军阀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坐下:不敢,司令。
波岩直起身,目光如电: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在生存面前,所有小算盘都得放下!从现在开始,任何破坏团结、阳奉阴违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变,严惩不贷!
他宣布了一系列具体部署:各部队的防区、任务、补给分配。陆小龙仔细听着,发现波岩确实做了精心安排,尽量让每个部队都能发挥所长,同时又能相互策应。
但当分配到具体任务时,争议再次出现。
为什么我的部队要被部署在最前沿?一个军阀不满地问,而梭吞准将的侄子却负责相对安全的侧翼?
梭吞冷冷回应:因为我的侄子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适合机动作战。你的部队熟悉前沿地形,适合防御阻击。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合理?那人冷笑,怕是把你的人放在安全地方,让我的人去当炮灰吧!
会议室再度陷入争吵。陆小龙看到波岩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对这种公开的内耗感到愤怒和无奈。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满身尘土、胳膊上缠着渗血绷带的通信兵踉跄冲进来。
司令!紧急军情!他气喘吁吁地报告,政府军先头部队已经突破清水河防线!吴登的部队出现在我们侧翼,正在向后勤仓库推进!
消息如同炸弹在会议室炸开。所有人脸色顿变。
清水河失守了?怎么可能!
吴登那杂种果然和政府军勾结了!
后勤仓库?那可是我们一半的储备啊!
恐慌开始蔓延。几个军阀代表已经下意识地起身,似乎准备立即赶回自己的部队。
安静!波岩一声怒吼,镇住了场面。他目光冷峻地看向通信兵:具体情况?守军呢?
守军...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司令。通信兵哽咽道,吴登的人从一条秘密小路绕过了前沿哨所,突然出现在防线后方。我们被前后夹击...
波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没有任何犹豫和动摇。
诸位,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冷如寒冰,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争吵扯皮。现在,执行命令:各部队立即按计划进入阵地,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死亡的威胁面前,暂时的团结终于压过了内部分歧。
当将领们匆匆离开会议室,准备返回各自部队时,波岩叫住了陆小龙。
陆中尉,
老元帅的目光复杂,你都看到了?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外有强敌,内有隐忧。
陆小龙郑重行礼:明白,司令。
波岩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你的部队有特殊任务。我要你带人去这个地方——他指向地图上一个偏远的山谷,建立秘密补给点,并确保一条撤退通道的畅通。
陆小龙微微一怔。这个任务看似重要,但实际上是将他调离了主战场。
波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别多想,这不是发配。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正为SNLA着想的人。如果...如果前线失利,我们需要保留火种。这个任务我只交给最信任的人。
陆小龙感到肩上的担子陡然沉重:司令,我...
去吧,波岩拍拍他的肩,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情,记住,有时候最大的勇气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活下来继续战斗。
当陆小龙走出会议室时,他看到梭吞准将正在远处与几个军阀代表低声交谈。见他出来,那些人立即散开,但陆小龙能感觉到他们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算计。
联合抵抗的号角已经吹响,但阵线下的裂痕却比想象中更深。陆小龙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强敌,还要时刻警惕背后的暗箭。
他握紧了手中的命令文件,目光坚定地走向自己的部队。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场生死存亡的较量中,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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