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村口彻底静了。有人的手开始抖,有人低下头,盯着地上的泥地。
1976 年夏天的时候,这里这些人大多都还很年轻,都记得李梅失踪的事,记得村里人找了半个月,只找到一根红头绳。没人知道,原来她就死在离村子不远的塌桥底下。
吴建国的烟又烧到了尽头,他任由火星烫到手指,也没动。左眉的疤红得更厉害,他藏了几十年的秘密,终于自己说了出来。
“他们三个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就把李梅的尸体扔到了两溪交汇的深潭里。那地方水急,尸体沉下去就不会浮上来,谁也找不着。”
“我当时是村治保主任,建民跑来找我,跪着求我别揭发,说他要是被抓了,娘会气死。”
吴建国抹了把脸,指着眼角的疤,“我娘当时病得重,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我要是把建民交出去,她肯定熬不过去。我没敢说,也没敢管,就当不知道这事,连李梅家找我帮忙寻人,我都只说‘再等等,说不定是走丢了’。”
他说到这突然停了,目光飘向两溪交汇的方向,眼里满是后悔和恐惧。“可没过多久,怪事就开始了。”
最先出事的是刘二。那年秋天,刘二去浊溪摸鱼,说要给刚满月的儿子熬鱼汤。他平时水性好,能在水里憋气半柱香,可那天中午去的,到了傍晚还没回家。家里人找去溪边,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村里人帮着找,还是没找到。
后来有人说,看见刘二摸鱼的地方,水面上飘着根红头绳,红得像血,捞起来一看,绳上还沾着几根细黑毛。
没过一个月,赵三也没了。他去村西头竹林砍竹,想编个竹床给老娘睡。出门前还跟老娘说 “晚饭前回来”,可直到天黑,也没见人影。
家里人去竹林找,在靠近青溪的地方,看见他的柴刀掉在地上,刀把上缠着的红布被扯得稀碎,旁边还有几棵被砍倒的竹子,竹节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水” 字。最吓人的是,他穿的那双黑布鞋,就摆在青溪岸边,鞋里塞着根红头绳,和刘二溪边那根一模一样,是李梅的。
“建民吓坏了,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1983年,那个货郎来村里,建民说‘货郎的木箱里有值钱东西’,要去塌桥边捡,我拦不住。他去了之后,就没回来,和货郎一样,只剩顶草帽飘在溪里,帽檐上沾着黑毛。”
吴建国的声音发颤,“我去找他,在塌桥底下看见个女人,穿蓝布衫,头发很长遮着了脸,正抓着建民的手往水里拖。我冲过去的时候被桥边的竹枝划了眉,血流进了眼里。再睁眼时,女人和建民都没了,只剩半截红头绳飘在水面。她临走前跟我说,‘欠的要还’。”
吴建国说。从那以后村里每次出事,都和“水”脱不了关系。
林根去的竹林靠青溪,王桂英去的塘连浊溪,老陈碰的木箱来自塌桥边,而塌桥底下,就是两条溪交汇的深潭,李梅的尸体沉在那里。
“我知道早晚要出事,可我不敢说,怕村里人骂我包庇弟弟,更怕李梅来找我。”吴建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把头埋在膝盖里,“我每天清晨去看青溪,不是看水情,是看有没有尸体浮上来,看李梅会不会来找我偿命。”
村民们都傻了,有人骂“你怎么不早说”,有人蹲在地上哭。
骂的人是李梅的远房亲戚,哭的人是当年知情却没敢说的。吴建国没反驳,也没安慰,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左眉的疤红得像在流血。
吴建国说完实情的当天,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把村里的土坯墙浇得透湿,墙根的划痕里渗出水来,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
夜里,村里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是很多人的,从两个方向往村里来的。一边是青溪岸边,一边是老池塘那头。脚步声很轻,踩在湿泥地上,让人听得很清楚,像有无数双赤脚在走路。
村尾的陈娃才七岁,被尿憋醒时,正好听见窗外的脚步声。他听见声音就爬起来,从窗户缝往外看。
月光很暗,只能看见外面有几个影子慢悠悠地往村里走。影子像是踩着水走的,裤脚一直滴着水。有个影子停在他家院门外,一动不动,像是在往屋里看。
陈娃眯着眼睛,突然看清了那影子的衣服,是林根失踪前穿的蓝布褂子。他吓得赶紧缩回来床上,边喊娘边用被子蒙住了头,不敢再看。
“别喊!别出声!是李梅回来了,还有林根、王桂英、老陈,他们都回来了。”陈娃的妈抱着他,抖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不止陈娃家,全村人都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用柜子顶住门。有人拿着菜刀坐在门口,手不停地抖。还有人跪在地上哭,求“别找我,我没害你,我当时不敢说啊”。
村里的人都躲在屋里发抖时,吴建国没躲。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陶罐。就是从老池塘里捞上来的那种粗陶罐,里面装着青溪的蓝绿水、浊溪的黄泥沙,还有他自己的一撮头发。
他等到脚步声离老槐树只有几步远时,才慢慢转身,朝着两溪交汇的塌桥走去。他脚步很慢,却很稳,像早就做好了走这条路的准备。
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没停,不远不近地跟着,没催促,也没靠近。
塌桥边的水很静,吴建国站在半截拱券上,对着水面缓缓开口,“当年的事是我不对,建民害了你,我身为治保主任,没揭发他,还帮着瞒,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后来被牵连的人。你别找其他人了,要偿命,我跟你走,当年的债,我一个人还。”
水面突然翻起漩涡,漩涡里慢慢浮起个蓝布衫的女人,是李梅。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垂到水面,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的下巴。她的手里攥着半串红头绳,绳上沾着几根细黑毛,和货郎草帽上的、林根竹篮里的、老陈尸体旁桥石上的黑毛,一模一样。
“欠的要还。”李梅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竹林,“不是你一个人,是所有知道却没说的人。当年你瞒,他们也瞒,这债,你们要一起还。”
吴建国没说话,转身往村里走。他挨家挨户地敲门,让那些当年知情的村民把家里的破陶罐都拿出来。
这些陶罐是当年吴建民和那两个后生埋的,每户知情的人家门口都埋了一个,说是“镇住邪气”,其实是怕李梅找上门。
村民们不敢不照做,有人手抖得拿不住陶罐,有人一边拿一边哭。当最后一个陶罐被送到塌桥边时,吴建国把所有陶罐都放进水里,陶罐落水的瞬间,水面的漩涡停了,夜里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只有李梅的影子还飘在水面,盯着他看。
“我跟你走。”吴建国说,然后纵身跳进了两溪交汇的深潭里,没溅起多大的水花,像一片叶子落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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