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同福巷,和白天一样,安静而祥和。
陆峰提着李建国的旧公文包,低着头,走进了巷子。
他能感觉到,从巷口的行人到路边门缝里偶尔闪过的人影,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他在赌,赌这些人对他这张脸的熟悉程度,没有高到在光线这么弱的情况下,还能分辨出细微差别的地步。
他在赌,赌他模仿出的姿态和习惯,能够骗过这张精密运转了近十年的网络。
一个端着脸盆的男人从他对面走来,是一个被他们定为代号“洗脚水”的人。
“小李,今天回来挺晚啊。”男人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陆峰的心提了一下。这个人对李建国每天的回家时间倒是清楚。
陆峰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与他擦身而过。
那个男人没有再回头,只是一句最平常的邻里问候。
陆峰心里却清楚,这第一道考验,他算是蒙混过关了。
走到了巷子中段的一个小院。推开院门,正对着的堂屋里亮着灯。
一个约莫十岁出头,正在桌前写字的男孩,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
“哥,你回来了!”男孩的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放下笔冲着院子里喊。
通过先前观察,陆峰知道李建国家还有个十岁左右孩子,但是不确定是他的儿子还是弟弟。
现在确定了是弟弟。
“嗯。”陆峰应了一声,反手将院门关上并插好门栓,然后走进了屋子。
在他进屋的那一刻,他没有给这个孩子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一步就跨到了男孩的身边,不等男孩脸上的笑容完全展开,一只手已经闪电般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则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都控制在了怀里。
“唔!唔唔!”
男孩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开始剧烈地挣扎。
他那双原本“天真”的眼睛里,爆发出惊恐和不解。
“别动,别出声。”陆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哥哥跟你玩个游戏。”
他不想伤害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可能也有问题。
他只想先控制住局面。
男孩似乎被他吓住了,挣扎的力度小了一些。
陆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他将男孩半拖半抱地带进了里屋,想先把他捆起来。
就在他把男孩按在床上,准备用床单撕成布条时。
一直表现得惊恐万分的男孩,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而凶狠,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被陆峰反剪在身后的右手,猛地一扭,竟然挣脱了陆峰的钳制!
紧接着,他的身体顺势一矮,整个身体贴着炕沿滑了出去。
同时,他的左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磨得极其尖锐的、大约十厘米长的钢锥,反手就朝着陆峰的后腰肾脏位置,狠狠地捅了过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出的反应,而是最专业的近身搏杀术!
他要的,是陆峰的命!
陆峰完全没料到,这个孩子的反击会如此致命!
抵抗危险的本能让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向侧方一拧。
“刺啦!”
钢锥擦着他的腰侧划过,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依旧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服。
剧痛传来!
陆峰被这一击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他一个转身,不退反进,一记凶狠的肘击,狠狠地砸向了男孩的太阳穴!
那男孩一击不中,似乎也有些意外,见陆峰反击,他竟然不闪不避,小小的身体诡异的扭动,双手交叉护在头前,硬生生抗住了陆峰这足以打晕一头牛的肘击!
“砰!”
一声闷响!
男孩被砸得一个踉跄,但竟然没有倒下。
他借着这股力道,一个翻滚,拉开了与陆峰的距离,然后像一头小豹子一样,再次扑了上来,手里的钢锥直刺陆峰的咽喉!
“小小年纪这么狠毒!”
陆峰彻底怒了。
他不再留手,侧身避开钢锥,一把抓住了男孩持锥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扭!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男孩发出一声闷哼,钢锥脱手而出。
但他的另一只手,却化作手刀,砍向了陆峰的脖颈!
招式老练狠毒,完全是军队里最精粹的杀人技!
陆峰彻底放弃了所有留手的念头,眼前这个,根本不能算作孩子。
他不再格挡,而是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迎向了那记手刀,同时,他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男孩的胸口。
“噗!”
男孩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体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峰捂着流血的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惊骇。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刚才那一下,自己可能就已经死了。
这个组织,竟然能把一个十岁的孩子,训练成如此恐怖的杀人机器。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他走上前,用撕开的床单,将这个孩子捆得紧紧的,连手指头都一根根绑了起来,又用破布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搜查整个屋子。
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床底、柜子后面、墙壁的夹缝……
但结果,却让他失望。
整个屋子,干净得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没有任何与间谍活动相关的东西。
没有电台,没有密码本,没有武器。
难道,猜错了?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住处?
陆峰不信。
他走回里屋,看着那个被捆在床上的孩子。
他伸出手,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仔细地摸索起来。
终于,在他的衣领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他用钢锥尖,小心翼翼地挑开缝线。
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纸卷。
陆峰展开纸卷。
上面没有字,只有几个用不同颜色的线,绣出来的奇怪图案。
一个黑色的棋盘,一个月亮,还有一组奇怪的数字。
这是什么?暗号?
陆峰皱起了眉头,他看不懂这其中的含义。
就在他准备继续研究的时候。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富有节奏的敲锣声。
“梆……梆梆……”
一声长,两声短。
这是……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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