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们儿,他们不恨你,难道还要开开心心地和你说一声‘谢谢’吗?”
闷热的土屋里,迭卡拉庇安陪伴着附身于小女孩、处在弥留之际的阿赫玛尔,不解道:“或者你更想听他们说……‘卡密撒嘛,下回还请你继续来杀我们’?啧啧啧,你可真是个邪恶的变态啊,我迭卡拉庇安实名鄙视你……”
“……”阿赫玛尔顿了顿,随即道,“其余的,我无话可说。唯独这点我需要纠正——变态一道,你才是当之无愧的鼻祖。”
“哪有?我可做不出你那些抽象事儿。别谦虚,你才是鼻祖。”
“还是你更放得开,你才是。”
“你才是。”
“你是。”
“你才是。”
……
智慧生命的本质一样都是复读机,神明比起两节环保电池的人类,还多加了几节南孚电池,更持久,也更闹心——两位神明渐渐吵上了头,还好赤王还算清醒,率先打断了争执。
阿赫玛尔生不如死地调整了一下躺姿,有气无力道:“时间所剩无几,还是不要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之上了。”
被迭卡拉庇安这么一打岔,须弥人所受的苦难、自幻境无数次轮回中所得到的痛苦和惩罚……阿赫玛尔原本酝酿好的情感一下子没了。
偏偏那祸头子还在那儿一股劲儿地撺掇:“如果你想忏悔没有好好引导子民的话,就直接说中心思想吧,都快挂了,就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修辞浪费时间啦。”
“……我还没说呢!”阿赫玛尔额前青筋暴起,“总之,拜托了,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一定要向娜布和布耶尔转达……”
“我或许……没办法回去了。”
“……”迭卡拉庇安举手,“强行发盒饭水字数是会被读者殴打的哦。”
“你在和谁说话???”阿赫玛尔道,“现在该关注的不是为什么我觉得回不去了么?”
“哦,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因为……”
因为这处幻境里所记录的,是须弥的记忆。
阿赫玛尔是须弥的神,更具体来说,是纵容无数苦痛、漠视一切死亡发生的神,他的影响根植于于须弥的每一寸土地,也存在于每一个须弥人的意识深处。
他看着那些在幻境中挣扎、哀嚎、或是麻木行走的须弥人,他们脸上的痛苦、绝望,甚至是一些微不可察的、对神明存在的怀疑与怨恨,他都曾“看见”,也曾“听见”。
“但那时的我,选择了沉默。所以,这片幻境锚定了我,要将我留在这里,恒久地赎还罪过。”
他的灵魂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无法违抗的拉扯感。
可他无力改变。
因为在那一切苦难之上,横亘着一道阻碍神明插手的屏障——那便是维持须弥日常运转的秩序。
这秩序,是赤王用血与沙铸就的基业,是花神用智慧与温柔编织的网,是树王的谆谆教诲中蕴藏的诤言,是无数代须弥人共同生活、繁衍、思考而形成的惯性。它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像水一样包裹着每一个人。
须弥不是蒙德,它的和平与秩序,原本就来之不易。
神明若要干预,若要改变须弥当初好不容易才确立的、维持了数百年的秩序——哪怕只是做出微小的行动,都可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很有可能整片湖泊都被卷入混乱。
“我理解。”
迭卡拉庇安继续打着蒲扇,顺着在室内翻飞的气流,她的声音也仿佛被那轻柔的风带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飘向了阿赫玛尔苍白的脸庞:“理解你所背负的重量,理解那秩序的冰冷与坚固,也理解……你此刻的痛苦与迷茫。”
蒲扇起落间,带来一丝微凉,却无法驱散这小小空间里弥漫的沉重。她看着阿赫玛尔因久病而略显虚弱的脸颊,那青空色的眼眸半阖着,仿佛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与挣扎之中。
“秩序本身没有对错,”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当它开始吞噬生命,开始让哀嚎变得无声,让绝望成为常态……或许,沉默就不再是沉默,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参与。”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答案,阿赫玛尔,”她坦诚地说,“神明的责任,凡人的痛苦,秩序的桎梏,这些都不是我能轻易评断的。但我知道,至少在这里,我们能创造一场属于你所附身的这个孩子的、小小的奇迹。”
她打开了蓝绿修改器的剧情面板。
【你出生于一个平平无奇的矿工家庭……】
【你有一个体弱多病的青梅……】
下方,多出了两段描写。
【你的青梅知道了商队失踪的事。她早已明白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的家人回不来了。】
“准备好了吗?”迭卡拉庇安俯下身,凝视女孩黯淡的眼窝之下、属于阿赫玛尔那双闪亮的眼睛,“现在,是迭卡拉庇安的魔法时间。”
最后一次改字,她选择了最后一句,去掉了那个“不”字。
【她的家人回来了。】
与此同时,在巴尔与比夫笼追逐的间隙,那群被比夫笼带出洞窟深处的商人之中的一个,突然捂住了心口。
下一秒,他重重地栽倒在地,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他恍惚见到,自己好像回到了那远在达玛山的家园,正站在那间熟悉的土屋门口。
他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那是他幼小的、病弱的孩子,是他曾经想要抛弃、却始终没能舍下的“累赘”,是那个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用微弱的声音唤他“父亲”的存在。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在何时打开了门。
迭卡拉庇安让开了空间,将弥留的孩子,留给了她一直挂念的父亲,而那孩子身躯之中阿赫玛尔的灵魂竟然被挤到了一边,有欣喜的、雀跃的情绪,从那占据了大半个身躯、小女孩原本的灵魂处传来。
将死的灵魂突然熊熊烧起。她向父亲伸手,回到了她最眷恋的故地。
在灵魂被燃烧殆尽、呼吸也随之停止的瞬间,阿赫玛尔的耳边,似乎有谁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其实,在和你聊天的时候,一直有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和我说话。”
只是那声音无比微弱,只会在阿赫玛尔情绪起伏不定、神魂激荡之时才会显现。
“她说自己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在生命的最后,她想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这到底……”阿赫玛尔不可置信道,“她究竟是如何突破了我的灵魂,才能向你传递这样的信息?”
那只是一个虚弱的孩子,一个连“普通人”都算不上的病患而已。
“在曾经的那个梦里,你知晓了人的意志会带来灾厄,而如今,”迭卡拉庇安看着父女相拥的身影,只道,“你亦见证了人的意志所带来的奇迹。”
这便是他、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解答。
亦是世间最为深奥、最为有力、也最为温柔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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