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风山脉的煞气与魔氛似乎被暂时压下。
伏魔僧兵团大营中央,一座临时搭建、却依旧显得庄严肃穆的巨大佛帐之内,灯火通明,梵唱隐隐。
玄战大师亲自设下素斋宴席,为远道而来的大日佛教日照大师一行,以及今日刚抵达的迦叶寺本山三位长老(玄怒、玄济、玄苦)接风洗尘,同时也是战前一次重要的高层会议。
帐内气氛凝重而热烈。
主位之上,玄战大师与日照大师并坐,两人气息一沉稳如山,一炽烈如日,交相辉映,奠定了此次宴会乃至未来联合作战的基调。
其下,左边依次是玄怒、玄济、玄苦三位迦叶寺长老,以及玄戮等五位伏魔僧兵团的元婴副将(统领)。
右边则是大日佛教的两位元婴中期老僧,以及那位光芒夺目的烈日佛子。
韩厉作为新晋的第九统领,座位安排在五位副将之末,与那烈日佛子位置相对。
再下方,则是双方一些重要的金丹期骨干弟子和校尉,济济一堂。
宴席虽是素斋,但食材皆是灵米、灵果、精心烹制的药膳,酒水也是药王院特制的灵酒,对于修士恢复法力、滋养神魂大有裨益。
然而,此刻众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吃喝之上。
酒过三巡,简单的寒暄过后,话题便迅速转向了即将到来的大战。
玄战大师再次简要介绍了当前的严峻形势,尤其是韩厉带回来的、关于无相魔宗五大王牌兵种的恐怖情报。
每提及一支兵种,帐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
脾气火爆的玄怒长老听完,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怒声道:“八百飞天夜叉?两千魔猪骑?还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地老鼠和玩幻术的魑魅魍魉!
魔崽子倒是好大的手笔!正好让我罗汉堂的儿郎们活动活动筋骨,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罗汉棍法狠!”
他声如洪钟,战意澎湃,引得他身后几位作陪的罗汉堂金丹武僧同样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药王院的玄济大师则眉头紧锁,忧心道:“那地穴腐蚀者和百目幻形魔最为麻烦,防不胜防,对我后勤线和伤员威胁极大。老衲需立刻着手配制大量的解毒辟瘴、宁神静心的药物分发下去。”
达摩洞的玄苦大师沉默寡言,只是缓缓擦拭着一柄看似古朴无华的戒刀,刀身反射出他冰冷坚定的目光,显然已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些最难缠的对手身上。
大日佛教这边,日照大师沉吟道:“魔宗此番势大,不可力敌,当以坚守为上,挫其锐气,再寻机反击。
我大日佛教弟子,于净化魔气、稳固阵法、加持佛光颇有心得,可协助加固各要塞防御,尤其是应对那骸骨符文炮的死亡侵蚀之力。”
他身旁的一位元婴老僧补充道:“烈日师侄所修《大日如来经》,至阳至刚,对于魔气、诅咒、幻术皆有极强的克制之效,或可针对性地应对百目幻形魔。”
众人的目光不由再次聚焦在那位烈日佛子身上。
只见他端坐如钟,面容平静,仿佛讨论的不是生死大战,而是寻常功课。感受到众人目光,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朗而自信:“幻魔小道,烈日当空,自当化为乌有。”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比的自信与傲气,仿佛百目幻形魔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自信,源于绝对的实力,就连玄怒、玄戮等元婴修士,也并未觉得他狂妄,反而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玄战大师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厉,开口道:“寂灭统领,你与无相魔宗,对此有何看法?”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韩厉身上。
尤其是那位烈日佛子,他那双烈日般的瞳孔再次看向韩厉,带着一丝明显的探究与审视。
似乎很想看看这位同样声名鹊起、却走着截然不同道路的“迦叶金丹第一人”,能有怎样的见解。
韩厉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魔宗兵锋虽盛,五大兵种各有擅长,看似无懈可击,实则亦有破绽。”
“哦?愿闻其详。”日照大师饶有兴趣地问道。
韩厉道:“飞天夜叉骑与魔猪黑魔骑,一空一地,看似互补,实则其强大之处,皆依赖于战阵合力与集群冲锋。一旦阵型被破,或被引入不利地形,其威力自减。”
“地穴腐蚀者畏强光与纯阳之火,百目幻形魔惧雷霆之音与至刚念力,皆有法可克。”
“至于骸骨符文炮,威力虽巨,但移动不便,需固定祭坛,且充能缓慢,是为最大弱点。若能组织精锐小队,进行突袭破坏,可解此危。”
那烈日佛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开口道:“寂灭统领果然观察入微。却不知,统领打算如何应对那集群冲锋的骑兵?据我所知,苦寂寺新立,兵力似乎尚不足以正面抗衡。”
这话问得有些尖锐,却也直指核心。众人都看向韩厉,想看他如何回答。
韩厉并未直接回答烈日佛子的尖锐问题,而是缓缓起身,走到了悬挂于大帐中央的巨大迦叶洲洲图面前。
他的这个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主位上的玄战大师和日照大师都凝神看来。
韩厉伸出手指,并未指向近在咫尺、战云密布的黑风山脉,而是缓缓点向了洲图上的另外两个府域,伏虎府与屏天府。
帐内顿时响起一些细微的议论声,不少人都露出疑惑之色,不明白韩厉为何在讨论黑风山脉战事时,突然提及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的地方。
韩厉的手指首先点在伏虎府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伏虎府,连接龙虎洲。然,龙虎山一脉,秉性清高孤傲,其志仅在经营自家龙虎府一亩三分地,对外扩张欲望极低,对迦叶洲更是无甚想法。”
“正因如此,我迦叶寺在伏虎府的布防,相较于屏天府和眼下这黑风山脉,堪称最为薄弱!其防线更多是象征意义,驻守力量以二三线寺院为主,缺乏真正的精锐。”
他的手指继而向上移动,重重地点在屏天府之上,语气也随之凝重了几分:“而屏天府,直面我佛门生死大敌,天师洲天师府!”
“天师府与无相魔宗,虽道魔不同流,虽然还没有上升到佛道之争,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便是我们迦叶寺,”
“无相魔宗,在此刻于黑风山脉摆出如此大的阵仗,五大王牌兵种齐出,其真正目的,或许并非是要从黑风山脉这里,硬碰硬地突破我三道防线。”
韩厉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语出惊人:“我所虑者,有二。”
“其一,声东击西,借路伐虢!无相魔宗在黑风山脉的陈兵,可能是一场巨大的佯攻!其真正目标,或许是利用龙虎山的态度,突袭伏虎府!”
“他们可能以部分兵力佯攻黑风山脉,牵制我僧兵团与各大要塞主力,同时派出真正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防御薄弱的伏虎府防线!”
“一旦突破伏虎府,魔兵便可长驱直入,迂回包抄屏天府的后方!届时,屏天府腹背受敌,天师府大军再趁势正面强攻,后果不堪设想!”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韩厉这个大胆却极具战略眼光的推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玄战大师和日照大师,眼神都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韩厉的手指在屏天府与伏虎府之间划了一条线,继续道:
“其二,围点打援,中心开花!即便魔宗主力仍主攻黑风山脉,他们也完全可以分兵一支偏师,突袭伏虎府,不求占领,只求切断屏天府与迦叶洲腹地的联系,阻止后方援军与物资进入屏天府!”
“屏天府独自面对天师府的正面压力,若后路被断,援军难至,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屏天府一失,天师府兵锋便可直指迦叶洲腹地,我寺将陷入极端被动!”
韩厉收回手指,转身面向众人,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因此,我认为,当下首要之急,并非仅仅讨论如何应对黑风山脉眼前的五大兵种,而是必须立刻做两件事!”
“第一,立刻核实天师府近期在屏天府边境的兵力调动情况!确认他们是否也在暗中集结,与无相魔宗的动向形成呼应!”
“第二,立刻加强伏虎府方向的戒备与防御力量!至少派遣元婴长老,携部分精锐僧兵前往坐镇,以防万一!”
“若这两点得到证实,那么无相魔宗在黑风山脉的举动,其险恶用心,便昭然若揭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随着佛门其他势力下场,龙虎山会不会出兵才是真正的危机。”
韩厉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其战略眼光之深远、格局之宏大,瞬间将众人的思绪从黑风山脉的局部战事,拉升到了整个迦叶洲乃至周边数洲博弈的层面!
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尤其是几位元婴修士,他们更能体会到韩厉这番分析背后所蕴含的恐怖可能性!
日照大师那原本如同烈日般平静而威严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他之前确实并未将黑风山脉的无相魔宗太过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无相魔宗虽凶悍,但迦叶寺经营黑风山脉多年,三道防线固若金汤,更有他大日佛教前来助阵,击退魔宗攻势并非难事,此行更多是履行盟友义务,走个过场,彰显大日佛教的存在与力量。
但此刻,听完韩厉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将无相魔宗的动向与龙虎山的态度、天师府的威胁联系起来,这股力量足以颠覆迦叶洲。
那将不再是黑风山脉一地的攻防战,而是一场针对整个迦叶洲的、谋划深远的多方围猎!
届时,迦叶寺将同时面对东面天师府主力、北面无相魔宗精锐(可能通过伏虎府涌入)、甚至还要提防西面龙虎山不可预测的态度!
三面受敌,其中两面还是佛门死敌与魔道巨擘!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局面,即便是日照大师这等修为心性,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迦叶寺要是沦陷了,大日佛教再强大也扛不住。
“此事事关重大!”日照大师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绝对平静,带上了一丝急促,“若寂灭统领所虑成真,已非我等在此地所能决断!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本山,请方丈师兄与诸位首座共议决断!”
他立刻对身旁的一位元婴老僧沉声道:“日岩师弟,你即刻以最快速度返回寺中,将寂灭统领今日所言,原原本本禀报方丈!”
“是!”那名为日岩的老僧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刻起身,对玄战大师等人微一颔首,便化作一道炽烈流光,瞬间冲出佛帐,消失于夜空之中。
日照大师做完这一切,目光再次看向韩厉时,已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与惊叹。
而主位之上的玄战大师,此刻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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